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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虞周晋唐本朝今日大臣督帅之寄策 南宋 · 翁合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九九七、《精选皇宋策学绳尺》卷一
问:一代之兴,必有一代之人物。
平居无事,则垂绅正笏,都俞庙廊,以措天下泰山之安;
一旦四方多虞,则授钺专征,总戎方面,以集殊勋于谈笑之顷。
此盖上天生贤之本意,而亦人臣愿忠之职分也。
历观往籍,上下数千百年间,凡其光明硕大之才,奇伟魁杰之士,出而建功立业,代不乏数。
然考其所成就,则有不容以一暨论者,何欤?
有苗弗率,伯禹徂征。
始也奉辞伐罪,苗尚逆命也;
至于文德诞敷,七旬而苗始格。
修文德以来远人,夫子之言,信不我诬矣。
然不知前乎干羽之未舞,帝舜之德胡为犹有未至,而必待于诞敷者,何欤?
淮夷之征,周公实任其责,三年而归劳归士,序情闵劳,民以忘死。
此诗人所以歌咏也。
然不知前乎东山之未归,民困于役不为不久,而略无怨嗟之意,何欤?
抑不知七旬而格,此何其速?
三年而归,彼何其久耶?
宣王之时,猃狁孔炽,蛮荆为雠,命吉甫以北伐,命方叔以南征。
未几,而肤公奏焉,执讯获丑焉,宣王复古之绩,于斯为盛。
然尝读《六月》、《采芑》之诗,或曰「元戎十乘,以先启行」。
谓之先者何意?
岂不以先人有夺人之心,倘迟迟其往,将□□于缓不及事欤?
或曰「方叔元老,克壮其犹」,谓之壮者何说?
岂不以师直为壮,傥自为畏缩,则无以明夷之大分欤?
抑不知元戎之师,止于十乘,此何其寡?
「方叔莅止,其车三千」,彼何其多欤?
三代远矣,南北析矣,苻坚百万之师,举国南下,典午氏正统盖甚岌岌,惟谢安了无惧色,方且围棋别墅,玄之问计,但曰「已别有旨」而已,何所见而能以无事处之哉?
假曰衣冠正统,天方眷晋,彼以逆犯顺,自可以策其必败,然不知淝水之战,使无朱序一呼,其能决胜于风声鹤唳之顷否乎?
前辈谓安之成功,初无措置,特坚之不善计耳。
是耶,非耶?
元济不庭,唐患未已,霞寓战衄,争请罢兵,惟裴晋公誓不与贼俱存,请身督战,且曰:「贼未授首,臣无还期」。
何所见而能毅然自许哉?
假曰度之用心,知有大事而已,以大义伐不义,何往不济?
然不知袭蔡之谋,使愬不得李祐以为之用,其能策勋于雪夜否乎?
人谓昌黎颂功,文多失实,然耶,否耶?
高宗皇帝再造区夏,凡外患之未平,必命大臣任督帅之寄。
虞、周、晋、唐同一轨辙。
贼豫犯顺,乞先往江淮视师者,非张魏公乎?
是举也,我是以有藕塘之捷。
然或者推原破贼,以为当时辅臣协济之功。
然则阃外之事,非得秉钧当轴者主张于内,则固不可以成功耶?
逆亮渝盟,以枢筦而护全师者,非叶义问乎?
是举也,我是以有采石之捷。
然或者纪述其事,则以为参谋舍人一战之功。
然则三军之师,非得筹帷赞幕者宣力于下,则固不可以集事耶?
方今疆事孔殷,襄汉俶扰,天子布昭圣武,申命枢臣,督视诸军。
旌旄星驰,凯旋日奏,行且拭目矣,则前八者之事,正今日所当取法也。
盍相与讲明之,以备上之采择。
对:有阃内之责,有阃外之责。
夫当国家多虞,疆埸日骇,所恃以任社稷之安危,以决兵机之利害者,人而已矣。
故所任惟人,而膺督府之寄,俾之出身以任社稷之安危者,其责在阃内;
所选惟人,而参幕府之计,俾之出智以决兵机之利害者,其责在阃外。
是以督府之既得其人,则不可不重其任;
幕府之未得其人,则不可不重其选。
然则任督府者,宜何如?
曰:既已假之以权,则必假之以力。
或誉之不加密,人或毁之不加疏,夫是之谓重其任。
不然,驱之于两阵相向之间,责之以空拳而袒斗;
处之以日费千金之地,责之以唱筹而量沙。
谤箧之书易盈,中山之功未就。
息壤之盟犹在,樗里之争以行,而督府之任轻矣。
社稷之安危,谁与寄之?
此则阃内之责也。
幕府者宜何如?
曰:不必求之于言,而必求之以实。
自谓其勇者未必勇,自谓其能者未必能,夫是之谓重其选。
不然,挽强引重,类市井之粗材;
谈说纵横,皆处士之高论。
矢石之勇,非识丁字之所能排,胡虏之氛,非吟数诗之所能却,而幕府之选轻矣。
兵机之利害,谁与决之?
此则阃外之责也。
苗民之征,甫及三旬而遽反,自非帝舜都俞之无间,鲜不疑禹之为专;
东山之师,至于三年而不归,自非成王流言之既释,鲜不疑周公之为久;
三千车而南征,四十乘而北伐,自非宣王任贤使能之不惑,则吉甫之所行何以先,方叔之犹何以壮?
然则,膺今日督府之寄者,惟患无禹耳,无周公耳,无方叔、吉甫耳,果已有之,其可不以虞周数君之所以任之者任之乎?
谢玄阶庭之秀,非安石能不失亲,则何以有风鹤之捷,而蹙苻坚于淮淝?
李愬风望之轻,非裴度能不易置,则何以有雪夜之师,而槛元济于淮蔡?
虞舍人儒者之风,又非慷慨于杯酒酌行之时,则何以陨胡星之妖,而毙逆亮于维扬?
然则参今日幕府之计者,惟愿有谢玄耳,有李愬耳,有虞公允文耳。
果未有之,其可不以裴、谢诸公之所以选之者选之乎?
然而督府之除,久稽成命;
元戎之乘,未戒行期。
当褰裳濡足之时,而乃雍容而徐步;
当被发救斗之日,而乃闭户而固辞。
志在灭狄,固不宜有翱翔之师;
勇以报君,又何有迁延之役?
甚非所望于今日之伯禹、周公,今日之方叔、吉甫者也。
幕府之建,旷日弥久,剡章所辟,知人亦难。
程文之士,不足当事变之衡;
资格之官,不足当度外之用。
趑趄帷幄,非深有于计谋,钻刺门庭,已萌心于富贵,甚非所望于今日之谢玄、李,今日之虞公允文者也。
噫!
是非督府之责也,所以任督府之责也;
是非幕府之责也,所以选幕府者之责也。
徒手不可以击贼,于是乎不容以无兵,而兵则未之给也;
画饼不可以饷军,于是乎不容以无财,而财则未之继也。
未违九陛,已怀斗谍之忧;
邈在一方,宁无后顾之虑?
是以不忧河北而忧朝中之河北,不畏颛臾而畏萧墙之颛臾
其所以任督府者如此,愚恐虽有伯禹,必无以成舞羽之功;
虽有周公,必无以成东征之绩;
虽有方叔、吉甫,必无以奏肤公而执戎丑矣。
此岂虞周数君所以任其臣者乎?
御军不可以废法而自用,失伍之人,非所以使之畏也;
抚士不可以废恩而首用,吝出之有司,非所以使之爱也。
平居甘苦,不通士卒之情;
缓急诪张,恐重儒冠之悔。
是以至长平而后知兵书,坐谈之兵书不足用;
街亭而后知军计,坐论之军计不足信。
其所以选幕府者如此。
愚恐且无谢玄,又何有乎朱序之呼;
且无李愬,又何有乎李祐之助;
且无虞公允文,又何望乎赞人之谋而成人之事乎?
此非裴、谢诸公所以选其属者也。
夫以社稷安危之寄者,督府也;
兵机利害之决者,幕府也。
督府之任重矣,任督府者不之重,则是以数百年金瓯之业,寄安危于一掷之顷也。
幕府之选重矣,选幕府者不之重,则是以数千万赤子之命,决利害于寻常之人也。
吾为此惧,故曰重督府之任,其责在阃内;
幕府之选,其责在阃外。
虽然,其责犹有甚于此者。
厥今阃内外之所忧者,非鞑乎?
然未知所忧何鞑也。
有真鞑,有近鞑,有内鞑。
愚切谓阃外之忧,未当先真鞑,当先近鞑。
阃内之忧,未当先近鞑,当先内鞑。
何谓近鞑?
今日之为边患者是也。
何谓内鞑?
向之主和议者是也。
盖真鞑非不可忧也,吾处南海,鞑人处北海,惟是风马牛不相及也。
加以屡胜而骄,天益其疾,膏粱日鸩其心,子女日脆其体。
中行说所为匈奴虑者,鞑豢之矣。
此岂能岁出师而深入人之国都乎?
惟是亡金之遗俘,逆令之残孽,日有边鄙之耸,狡焉封疆之思,不敢向北而犯所难,惟乐趋南而乘所易。
自知鼯技之易穷,每假虎威而恐喝;
重以北兵之且疑且信,莫有斗志;
新复将军之或弃或守,莫有固心。
鞑盖莫近于此,此非阃外之忧,未当先真鞑,当先近鞑乎,犹在境之外者也。
愚切窥今日朝廷之意向,和之字虽未言,和之念则未绝;
不思和好之可成,实忧虏气之已夺。
鞑览死而后有景德之和,兀术败而后有绍兴之和。
今无鞑览之死,又无兀术之败,是则所谓和者,非寇准之和也,亦非秦桧之和也,乃李邦彦、景仲南之和耳。
谁生厉阶,至今为梗,尚忍复蹈之哉!
故吾尝曰:辽东之女真未足忧,而欲和女真者,吾国之女真也;
汉北之鞑靼未足忧,而欲和鞑靼者,吾国之鞑靼也。
天下事岂堪此辈再坏耶?
阃内之忧,所以未当先近鞑,当先内鞑也;
内鞑之忧在阃内,近鞑之忧在阃外,然而阃外之忧,未若阃内之可忧也,何也?
近鞑犹易禦,内鞑不易禦也。
夫惟内鞑之不易禦,而后近鞑不易禦矣。
近鞑且不易禦,而后忧有大于近鞑者矣。
执事之问,为阃外发也,亦孰知阃内之忧,乃有甚于阃外者乎?
天若祚宋,必无此事。
草茅忧国,不觉其言之过当,惟不以月书之微无裨时议。
励节论 北宋 · 侯溥
 出处:全宋文卷一七三七、《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》卷三四
古之人不以廉为名,非无廉也,夫人而皆廉也。
不以忠孝为名,非无忠孝也,夫人而皆忠孝也。
夫人而廉也,夫人而忠孝也,则孰得以自名也哉?
天下之人皆坚其所守,而不敢过分以茍于利,是夫人而皆廉也。
茍百世而有一人独能抗卓越不可企及之节,然后可以得名乎为廉。
有人焉,谓之伯夷,非其君不事,非其民不使。
故自皇帝迄三代,而独伯夷以廉闻于天下,则夫世之所谓廉者,古人之所以常行也。
天下之人皆务尽心以事乎其君而立功立事,是夫人皆忠也。
茍百世而有一人独能成卓越不可企及之功,然后可以得名乎为忠。
有人焉,谓之伯禹,不以其父之殛而尽心力以抑洪水,故自皇帝迄三代而独伯禹以忠闻于天下。
则夫世之所谓忠者,古之人所以常行也。
天下之人皆知先意以养其父母而无违,是夫人而皆孝也。
茍百世而有一人独能蹈卓越不可企及之行,然后可以得名乎为孝。
有人焉,谓之大舜,父顽母嚣,克谐以孝,故自皇帝迄三代,而独大舜以孝闻于天下。
则夫世之所谓孝者,古人之所以常行也。
凡世之所谓廉也、忠也、孝也,皆古人之所常行,是以独不得窃而为名。
后世廉耻贸乱,忠邪、孝逆错立于世,天下之人闻其为廉也而责之,闻其为忠孝也而慕之,故其人虽未能及乎古之常人,而已得令名于当世矣。
夫弃廉、弗忠、叛孝,皆小人之事也,而士大夫间或为之,此何邪?
与民争利,伤于廉也;
媮安受禄,伤于忠也;
忘义辱亲,伤于孝也。
然而见者罕以为讥,天下罕以为耻,盖习俗之熟而不皆知其为非也。
故与民争利不以为伤廉,而以为得治生之术;
媮安受禄不以为伤忠,而以为得和容之福;
忘义辱亲不以为伤孝,而以为得保身之道。
此无它,严罚不行乎上,而名节不立乎下之所由致也。
臣切见比年有仕至守宰而以饕货被劾者,其身关三木而无愧色。
及其狱成,陛下又重寘于法以惩天下,而天下之仕者终未之革,职司以伺察闻奏者陆陆不绝,此非法虽重而人不畏邪?
夫贪墨之人,虽暂斥其任,不出十年,为郊赦湔涤,则将用之于筦搉矣。
虽不得治民之权,而官犹若也。
是凡贪墨之人,其废辱摈弃止于十年而已矣,宜仕涂犹有贪墨之人也。
以天下之广,意者贪墨之人又有幸而免者乎。
夫惟贪墨之多,故士大夫商贩营利而不以为耻。
何则?
吾财也。
利者,吾财之所营而能得也,非黩货于人尔,吾何恤哉?
苟由是而言之,以贪之轻者比贪之重者,则商贩营利为犹廉尔。
茍由名节而言之,是亦清议者之所不齿也。
且寒素之士,得一名,授一任,有饮水食粝,秋毫不敢私于人,而终身不遇知己者,贪墨之人,惟其丰财厚利足以缔结于它人而流誉于进,此廉节之所以益伤也。
今夫天下之士欲得一变而起于廉者,无它焉,善勖其所为而已矣。
盍谕之曰:茍贪墨之人以罪黜者,终身民之;
罪大者,终身锢之;
其不足民且锢者,戮之无赦。
然后擢清慎修洁之士而骤其进用,俾天下职司守尉之所荐者,其所上章,皆先言其廉而后言其才术,庶乎从仕之人知其所戒劝矣。
或曰,今之荐章,皆有同罪之文,足以著其为廉也,何以言为?
臣曰,不然。
凡言之明,则其激人也深。
今其言曰,若人以廉也,而臣举之,非独使举者之益思砥砺也,而未得举者,将沽名于廉以售知矣。
夫名不足以致异人而足以得常士,常士皆企踵而为廉,则天下之士安有不廉者乎?
《传》曰:「仁者安仁,智者利仁,畏罪者强仁」。
夫廉亦如是而已,廉者廉,智者利廉,畏罪者强廉。
安焉者,不待乎吾勖也,吾财之,彼固已廉;
吾不勖之,尽亦未尝失其为廉也。
利焉者,待乎吾勖也。
畏焉者,既乐乎吾勖,而又惧乎吾法也。
故《周官》小宰以六计弊群吏之治。
凡善誉能政、勤畏端平、守法明辨之士,其弊断皆以廉为本,则名节无大于廉者乎。
程给事第一书1132年6月 宋 · 李纲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七三六、《梁溪集》卷一一九 创作地点:江西省抚州市南丰县
某顿首启伯禹侍读给事台座:近累上状,当一一呈浼,连辱诲翰,不胜感慕。
见报有贰卿之除,旋闻诸郡方以为讶,承喻乃知其详。
得此月初邸吏申,有旨还旧物,计已供职。
大暑,迩来动静何似?
伏惟台候多福。
某触热戴星而行,已次南礼,本欲取便道趣赣上以如番禺,适被金字牌指挥径赴长沙置司,得免提兵远涉瘴乡,良以为幸。
第孟、韩二帅殊未曾措置荆湖盗贼,独岳飞能破曹成,犹未了当,已有催促班师指挥
韩屯建康,岳屯九江,事体一变且遽,何也?
岂江北之有警耶?
正阻承晤,切冀为国自重。
湖外盗贼如刘忠、李宏、杨华、雷进、杨么郎、钟相残党等十馀头项,见数者二十馀万人,小者不可胜数。
马友以十万众蚕食长沙,虽不甚猖獗,亦擅置官吏,肆为诛求,民不聊生。
孟、韩二帅提重兵久驻庐陵,皆未曾措置,独岳飞能以偏师曹成十万之众,残党有愿就招抚之意,未知今复如何?
孟、韩遽趣交割班师,岳飞亦以所部徙屯他路,是朝廷所以遣名将重兵经营两路者,一旦尽去,令一书生独当豺虎,兵既单少,又无近上威名久著武臣与之共事,何以能济?
群盗窥见事势如此,又复蜂起,其害未艾,窃恐诸公思之未熟也。
但以委任孟、韩及遣某由广东之任,初意与今来所降指挥,观之事理,岂不甚明?
为今之计,非留岳飞在本路,决无可为之理,奏疏论之甚详,辄录副本去,幸留意详阅。
因见右揆,为力恳之。
能用此言,非惟疏拙可以待罪阃外,数路实受其赐,于国体所系匪轻。
不然,愿挂冠神虎,乞骸骨以归山林,虽谴责所不敢辞也。
千万照察。
朝廷曲留如此,莫且少安。
时艰,愿且隐忍,以济国事。
去冬群贤汇进,善类相庆,今屈指所存无几矣。
江北近耗如何,忽得韩、岳屯兵江上之报,初甚骇之,徐思尚令疾速措置荆湖事宜交割,及韩侯有入觐指挥,却似差缓,必是有警,预为之防也。
大抵比年多随事支梧,初无先定规画,有事则遑遽,事过则慢弛,习此风,欲无仓卒之忧得乎?
沛国万寿之召,出朝廷意否?
此公伪楚懿亲,其操术足以感移心意,岂宜在此地耶?
当明受之际,既无大节可称,又降指挥召伪楚戚属,其礼意之厚,虽起伊、吕不过如此,不知此何意耶?
若以谓尊崇邦昌亲属,彊敌便须休兵,窃恐必无此理。
不然,其意安在?
右揆初不知此一段事,愿以白之。
其所降指挥,求于官司可得也。
僣易僣易。
程给事第四书1132年9月 宋 · 李纲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七三六、《梁溪集》卷一一九 创作地点:湖南省衡阳市
比入湖南境,遣人至行在,尝拜状,必已呈达。
使臣还,辱书赐,殊郑重之意。
秋高气清,伏惟琐闼多暇,台候康福
区区少留衡阳,先遣葺治诸军营房,非晚即如长沙
始到本路,百事坌集,如治乱丝,已不胜其疲勚矣。
目前尚可极力支梧,秋冬之交,万一边报有警,兵力单弱,钱粮空匮,不知何以为策?
中夜思之,不寒而慄。
未有承晤之期,敢冀为时自厚,谨上状承动静,不宣。
本路积弊在于科须,官吏通同为奸,皆去其籍,不可稽考,民以重困。
入境之初,首先罢之,却令州县催理正税,以给养兵之费。
目前虽觉费力,料理就绪,他时却须见效。
有数事不免干朝廷降指挥,如拨岁额钱回易,运广西盐以足民食而抑私贩,取其赢馀养军,皆惠而不费者,幸借一言,使早降指挥,庶几可以趁时措置。
其馀如乞就广西拨马,吉州拨衣绢,皆决不可缺者,亦幸留念。
岳飞闻已别降指挥,章奏累上仅得之,而一奏即免,行事至于此,夫复何言!
但得依旧拨还韩京、吴锡、吴全三项军马,庶几目前粗可支吾,不然,势决难立。
闻诸公似以此方为远而当缓,殊不知心腹手足同为一体,岂可遂置度外哉。
《易》所谓「羝羊触藩,不能退不能遂」者,正今日事也。
承谕天下形势在荆南,恐未为确论。
今日至要处乃在襄阳,控引川陕,襟带江淮,下临旧都,连年弃置不复料理,失此则中原不复可图矣。
虽然,能立能步,然后可以趋走。
今日国体犹未能立,而欲趋走,可乎?
近有旨令孟参以勾抽去兵尽数拨还本司,以班师日馀剩财物尽数拨付本司,意则厚矣。
兵未尝拨还一人一骑,财物未尝拨到分文颗粒,虚烦诏令,徒切自愧。
奏状辄检纳呈,恐欲备见本末。
区区既已到湖外,似非避事,但得一两月间别无警急之报,措置数处盗贼就绪,便可塞责,丐归山林。
伯禹,方当为朝廷判白黑、明是非,使公议有所主盟,求去之坚,非士大夫所望于左右也。
勉旃勉旃。
闲居感旧偶成十绝乘兴有作不复诠次 其六 1136年 宋 · 吕本中
七言绝句 押先韵 创作地点:福建省福州市
唐子直心绝可怜,夏侯苦节更谁传。
诸晁事业风流在,各有残诗十数篇(自注:唐广仁充之夏侯节夫晁载之伯禹、咏之之道、贯之季一、谓之季此、冲之叔用。)
李侍郎𡌴举自代启 南宋 · 李刘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二七二、《梅亭先生四六标准》卷九
玉堂图旧,趣四辈以来宣;
宝阁冠班,举匹夫而为代。
止流言于智者,发𣶂记而信然。
感固感于相知,惭则惭于不称。
窃以伯禹固逊于后稷,曷尝稽首于殳斨
宣尼谓不如颜渊,何与及肩之子贡。
盖惟善能举其类,然拟人必以其伦。
未闻取原隰驰驱之夫,谓可备轩墀供奉之数。
凤兮巢阁,方将扬览德之辉;
马也守闾,正恐累知人之鉴。
伏念某嵚崎万状,拓落一官。
器窳识凡,安能超卓;
学荒术陋,何有深醇。
当先皇之末年,教胄子者数月。
一鸣辄斥,刺天不羡于群飞;
四国于宣,见雪幸逃于众吠。
十暑贯岷山,一寒仍范叔之袍。
乏四骐四骆之咨诹,端方乌有;
无一鹤一龟之风采,澄按何功。
岂谓我家侍郎之贤,曲念吾宗孙子之老。
学士学先王之道,况敷文敷国典之华。
两命以起知章,足为光宠;
一字之拔叔夜,却恐粗疏。
德不待于成身,士固伸于知己。
此盖伏遇某官四朝元老,一世真儒。
奉命任危难之间,固国还封疆之界。
南人不复反矣,东山以公归兮。
然神旗戟纛,既久长于魏师;
光禄金紫,当即封于晋国
走卒知司马,顾今领嵩阳崇福之宫;
胡儿问大苏,亦知起元祐眉山之学。
宜烦泥检,来趣脂车。
舍人之治装,副天子之虚伫。
帝乃诞敷文德,正藉臣邻;
王惟图任旧人,径登丞弼
藉令念小草之有远志,何至引老而替伏神。
某敢不衔佩异知,磨砻晚节?
集贤以待侍读,固使臣不敢与闻;
征夫岂不怀归,愿君子惟能通志。
用人论乾道五年十一月五日丁巳 南宋 · 宋孝宗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二七九、《咸淳临安志》卷四、《玉海》卷三二
朕闻君人者,以任使百官为事者也;
百官者,分其职而治其事者也。
故设是官,必有是事;
任是事,必有是人。
任得其宜,则百职举而众事立;
任失其宜,则百职废而众事隳。
何则?
人材有能有不能,固不可一概论也。
离娄之明足以察秋毫,使之正五音,则非所宜也;
帅旷之聪足以正五音,使之察秋毫,则非所宜也。
尝观古先哲王命官之际,未尝不扩独智以照临,稽众论而遴选,以谓不如是,则或违其所长而强其所短,譬之用直木以为轮,曲木以为桷,鲜有克胜其任者矣。
于是精择其材之所宜,俾居是官而任是事,如舜之咨四岳,求其能熙帝载者,佥以伯禹为宜。
舜知用伯禹之得其宜也,故命之曰:「汝往哉」!
又求其能典三礼者,佥以伯夷为宜。
舜知用伯夷之得其宜也,故命之曰:「汝往,钦哉」!
至于稷之播百谷,契之敷五教,皋陶之明五刑,垂之共工,益之作虞,夔之典乐,龙之纳言,凡九官十二牧之属,明明在朝,济济布列,犹耳目口鼻之不相为用,犹叉负偃植之各安所施。
而又三载始考绩,三考然后黜陟幽明。
择之既如此之精,待之又如此之久,此虞氏之朝所以无旷官,而重华之治所以亘万世而不可及也。
后之人君有志于图治者,非不欲求其材之所宜而任使之也。
人臣之欲致其君者,亦非不欲因其所咨而举得其宜也。
然得人之盛,卒与虞舜相远,何哉?
岂非择之不精,而任之不久欤?
呜呼!
邪伪乱真,比比皆是,知人则哲,前圣所难。
以美恶取之,则或失于貌;
以辩讷取之,则或失于言。
舍言与貌,而求诸毁誉之间,则又有无辜之毁,无实之誉。
然则人之才否,终不可得而见耶?
曰:天机动于自然,而趣操得于行己,固有不期见而见者。
苟在上者察材能之实,去好恶之私,虚以接下,奋刚断而不疑;
在下者存公正之心,舍亲旧之比,忠以事上,临利害而不移。
择不厌精,待不厌久。
小有以成小,而天下无废事;
大有以成大,而天下无废政。
如是,则太平之基可立,先王之治可追,顾不韪欤!
天问天对解屈原问,柳宗元对。) 南宋 · 杨万里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三三九
问曰:遂古之初,谁传道之?
上下未形,何由考之?
遂古,往古也。
太古天地未分之说,传之者谁?
何以考究?
对曰:本始之茫,诞者传焉。
鸿灵幽纷,曷可言焉?
古盖茫乎其不可考也,传其有初者,虚诞者为之也。
鸿荒灵怪,幽深纷紊,何可得而言哉?
言且不可得而言也,考且得而考也耶?
问曰:冥昭瞢闇,谁能极之?
冯翼惟像,何以识之?
明明闇闇,惟时何为?
日月之夜冥昼昭,何以然也?
其理瞢然而闇,谁能穷极之者?
天地之冯冯而盛满,万形之翼翼而众多,何以然也?
其像初谁识而命之者?
人物之明明,鬼神之闇闇,是又谁为之者?
时,是也。
冯冯,盛满。
翼翼,众也。
颜师古《汉书·礼乐志》:「桂华冯冯翼翼」。
对曰:曶黑晰眇,往来屯屯厖昧革化,惟元气存,而何为焉(「曶」音「忽」。)
曶爽昭晰而为昼,昏黑窈眇而为夜,盖日往月来,月往日来,自尔而已。
屯屯而昧焉,则冥昭瞢闇之理盖不可得而穷极也。
二仪之盛满者自盛满尔,万形之众多者自众多尔,人物之明明者自明明尔,鬼神之闇闇者自闇闇尔。
倏焉而革,泯焉而化,此其厖昧之气象,盖不可得而测识也。
日月昼夜之由不可穷也,天地人物鬼神之由不可识也,又孰有为之者哉!
盖亦强名之曰惟元气存而已。
曶爽,见《汉·郊祀志》,谓昧爽也。
问曰:阴阳三合,何本何化?
圆则九重,孰营度之?
惟兹何功,孰初作之?
独阴不生,独阳不生,独天不生,三合然后生,此谷梁子之言也。
阴阳三合若之何而本原?
若之何而化生?
天体之圜也,孰与之营造而能圜?
天重之九也,孰与之量度而有九?
凡如此者,奚而功?
谁之作哉?
对曰:合焉者三,一以统同。
吁炎吹冷,交错而功。
无营以成,沓阳而九。
转輠(音火)浑沦,蒙以圜号。
冥凝玄釐,无功无作。
阴阳之合以三,而元气统之以一。
炎者,元气之吁也;
冷者,元气之吹也。
吁而吹,吹而吁,炎而寒,寒而炎,交错而自尔功者也。
其始无本,其末无化。
天之九重者,阳数之合沓而积者尔;
天之圜体者,一气转轮而浑茫者尔。
乌有所营,乌有所度哉?
其凝而结也,冥然而凝,莫见其所以凝。
其釐而治也,玄然而釐,莫见其所以釐。
乌有所功,乌有所作哉?
蒙,加也。
号,名也。
天之圜亦岂真圜耶?
人不见其际而见其圜,故加之以圜之名而已,故曰「蒙以圜号」。
问曰:斡维焉系,天极焉加?
八柱何当,东南何亏?
九天之际,安放安属?
天维之斡旋,何所系缀?
天地之垠涯,又何所加?
八柱、九天,亦同此问也。
对曰:乌傒系维,乃縻身位。
无极之极,漭弥非垠。
或形之加,孰取大焉?
皇熙亹亹,胡栋胡宇!
完离不属,焉恃夫八柱!
无青无黄,无赤无黑。
无中无旁,乌际乎天则!
天有系以维,则羁縻其体与位矣,天无待于系者也。
天有极以加,则有形而不大矣,天无极而大者也。
皇熙者,天大而广也。
天广大而亹亹不息,不栋不宇,全然离物而无所连属,岂有八山为柱之恃哉!
九天者,东曰皞天,东南曰阳天,南曰赤天,西南曰朱,西曰成,西北曰幽,北曰玄,东北曰鸾,中央曰钧天也。
天无色,而亦无方,岂有九天之涯际哉!
问曰:隈隅多有,谁知其数?
天何所沓?
十二焉分?
日月安属?
列星安陈?
天地之旁角,谁知其众多之数?
天运之会合,何以有子丑之辰?
辰者,日月所会也。
沓,合也。
日月、列星,亦同此问。
属音注,又音树。
对曰:巧欺淫诳,幽阳以别。
无隈无隅,曷懵厥列?
折篿剡筳,午施旁竖。
鞠明究曛,自取十二。
非余之为,焉以告汝?
规燬魄渊,太虚是属。
棋施万荧,咸是焉托(篿音专,筳音廷,也。楚人折竹以卜。懵,莫孔切。)
巧,谓机巧也。
淫,谓巫史之淫声也。
午施者,布算于中而横也。
竖者,布算于边而直也。
鞠者,推也。
规者,圜也。
燬者,日也。
魄者,缺也。
渊者,月也。
日者,火之精,故曰燬。
日无缺,故曰规燬也。
月者,水之精,故曰渊。
月至望后生魄则缺,故曰魄渊也。
万荧者,星也。
盖天地之列位有幽阴阳明之别而已,乌有所谓隈隅旁角也哉!
谓之有隈隅旁角者,机巧淫瞽之言,欺诳云尔。
天运之推移,有昼而明、夕而曛而已,乌有所谓十二辰之定名也哉!
谓之有十二辰者,卜筮之人折竹施布以推究昼夜者之强名自取云尔。
然则隈隅之数,十二之名,岂天之作为哉!
是皆非天之所作为,则屈子以此问天,天亦何以告屈子也?
故曰「非余之为,焉以告汝」。
余者,天也。
汝者,屈子也。
至于日月安属,则有所属焉,太虚是属是也。
列星安陈,则亦托于太虚焉,故曰「咸是焉托」。
问曰:出自汤谷,次于蒙汜。
自明及晦,所行几里?
夜光何德,死则又育?
厥利维何,而顾兔在腹?
汤谷、蒙汜,日出入之所也。
夜光,月也。
汜音祀。
汤音旸。
对曰:辐旋南昼,轴奠于北。
孰彼有出次,惟汝方之仄。
平旋旁运,乌有谷、汜?
当焉为明,不逮为晦。
度引久穷,不可以里。
燬炎莫俪,渊迫而魄。
遐违乃专,何以死育?
玄阴多缺,爰感厥兔?
不形之形,惟神是类。
辐以喻天体,轴以喻天极,天运而极不动。
日之行溯天而旋以成画者也,彼孰有所谓出,孰有所谓次也哉!
惟人见其方之仄而东,则谓日出于东,见其方之仄而西,则谓日次于西。
彼未始有出次也,平旋旁达,亦未始有旸谷与蒙汜也。
当日之所及则为昼而明,不当日之所及则为夜而晦。
历家引三百六十五度之说为日之行者,其说久则亦穷矣,又岂可以里而计哉!
日之炎也,可违而不可并也。
月迫而并焉,则月之光不胜日,是以魄而缺,乌有所谓死?
月违而远焉,则月之光得以专,是以明而盈,乌有所谓育?
月之阴也,以缺为体也。
以阴咸阴兔者,阴之类也;
以缺咸缺兔者,缺之形也。
问曰:女岐无合夫,焉取九子?
王逸云:「女岐,神女,无夫而生九子」。
对曰:阳健阴淫,降施蒸摩。
岐灵而子,焉以夫为?
岐女既曰神灵,则不夫而子也宜。
问曰:伯强何处?
惠气安在?
王逸云「伯强,疫鬼也。
惠气,和气也」。
对曰:怪瀰冥更,伯强乃阳。
顺和调度,惠气出行。
时届时缩,何有处乡?
瀰,犹弥也。
更,去声。
怪而弥怪,冥而更冥,弥怪与更冥合,此伯强之所以生也。
和顺既调,则惠气行矣。
伯强缘疠气而届,惠气以疠气而缩者也。
惠气以和顺而届,伯强和顺而缩者也。
莫非一气也,又乌有伯强居处之乡?
问曰:何阖而晦?
何开而明?
角宿未旦,曜灵安藏?
角,东方星。
曜灵,日也。
对曰:明焉非辟,晦焉非藏。
孰旦孰幽?
缪躔于经。
苍龙之寓,而廷彼角亢?
旦之明不得不明,非有所开而明。
夕之幽不得不幽,非有所藏而幽。
谓之有经躔者,传者之缪也。
彼日之出于苍龙之东,特寓焉耳,岂真以角亢之宿为日之廷者耶?
故激其词曰「苍龙之寓,而廷彼角亢乎」。
廷,犹太微三光之廷。
问曰:不任汩鸿,师何以尚之?
佥答何忧,何不课而行之?
鸱龟曳衔,鲧何听焉?
顺欲成功,帝何刑焉?
永遏在羽山,夫何三年不施?
伯禹愎鲧,夫何以变化?
纂就前绪,遂成考功
何续初继业,而厥谋不同?
洪泉极深,何以窴音田之?
地方九州,则何以坟之?
应龙何画,河海何历?
鲧何所营?
禹何所成?
王逸云:「汩,治也。
鸿,鸿水也。
师,众也」。
尧放鲧于羽山,飞鸟虫曳衔鲧而食之。
三年不施,谓不舍其罪也。
鲧很愎而生禹,禹何以变鲧之愎?
洪水之渊泉极深,禹何以填塞?
坟,分也。
九土禹何以能分别?
禹治水时,有神龙以尾画导水径焉。
万里曰:汩,谓乱。
不任汩鸿者,谓鲧之才不能任治水之事,故于鸿水反汩乱奔溃而益甚也。
《书》曰:「鲧堙洪水,汩陈其五行」。
王逸东汉人,时古文《尚书》未出,故误尔。
对曰:惟鲧譊譊(音铙。),邻圣而孽。
恒师厖蒙,乃尚其圮。
后惟帅之难,矉頞使试。
盗堙息壤,招(音翘)帝震怒。
赋刑在下,投弃于羽。
方陟元子,以胤功定地,胡离厥考,而鸱龟肆喙。
气孽宜害,而嗣续得圣,污涂而蕖,夫固不可以类。
胝躬躄步,桥楯勚踣。
厥十有三载,乃盖考丑。
宜仪形九畴,受是玄宝
昏成厥孽,昭生于德。
惟氏之继,夫孰谋之式。
行鸿下隫,厥丘乃降。
焉填绝渊,然后夷于土?
从民之宜,乃九于野。
坟厥贡艺,而有上中下。
胡圣为不足,反谋龙智?
畚锸究勤,而欺画厥尾!
鲧很愎而譊譊,故近尧舜之圣,而其孽不移。
师言推之尚之,盖众人之蒙而不知其圮族故也。
「后惟帅之难」,「帅」疑当作「师」。
谓尧难于违众,不得已深矉蹙頞而使试焉。
鲧乃盗堙上帝之息壤,以招上帝之震怒,故刑而弃之于羽山
尧于是升其子禹以嗣其功。
以鲧之孽而生禹之圣,此如污泥之生芙蕖,夫岂以类云乎哉!
鲧之昏,禹之昭,何害于姒氏之继?
岂有所谓厥谋之不同哉?
行鸿水而下倾之,此所以降丘宅土也,初无所谓窴洪泉之说也。
从民之宜而分九土,此本于禹之圣而勤也,初无所谓龙尾画之说也,为此说者皆欺者为之也。
《左氏传》「国武子好尽言以招人过」,所谓「招帝震怒」与此「招」同。
柳子《息壤记》云:「昔之异书有记洪水滔天,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,帝乃令祝融杀鲧于羽郊」。
问曰:鲧何所营?
禹何所成?
康回冯怒,地何故以东南倾?
冯怒,见《左传》。
冯犹盛满也。
冯怒者,盛怒也。
王逸云:「康回,共工名也。
共工颛顼争为帝,不得,怒而触不周之山。
天维绝,地柱折,故东南倾」。
对曰:圜焘廓大,厥立不植。
地之东南,亦己西北。
彼回小子,胡颠陨尔力!
夫谁骇汝为此,而以慁天极。
圜焘,天也。
天谓屈原曰:「天之廓大者亦立于虚而无所植,则地之立岂有植乎?
地之东南倾亦犹吾之西北倾也」。
己者,天自谓也。
是地之东南倾莫知其然而然也,岂康回小子之力所能触而折绝乎?
谁为是说以骇汝,而汝以此说慁扰天听也(《陆贾传》云「毋久慁汝为」。)
问曰:九州何错?
川谷何洿(音户。)
东流不溢,孰知其故?
洿,深也。
对曰:州错富媪,爰定于趾。
躁川静谷,形有高卑(音髀。)
东穷归墟,又环西盈。
脉穴土区,而浊浊清清。
坟垆燥疏,渗渴而升。
充融有馀,泄漏复行。
器运浟浟,又何溢为!
水涸者,地脉之收。
水流者,地脉之行。
燥则收,衍则流。
人见其常显流而穷于东也,不知其已阴渗而环于西也。
人之气血降而不升,则人死矣。
水者,天地之气血也,东而不西,流而不收,则天地有不死乎?
然则水之穴于土区也,如运行于一器之内,浟浟焉尔,积而不运则溢也,运而不积,则又何溢为哉!
富媪,后土神也。
前汉书·礼乐志》云:「媪神宴娭」。
趾,下也。
归墟,海也。
浟浟,水流貌,音攸。
问曰:东西南北,其修孰多?
修,长也。
对曰:东西南北,其极无方。
夫何澒洞,课校修长。
澒,音胡孔切。
问曰:南北顺㯐,其衍几何?
㯐音妥。
狭,长也。
衍,广也。
对曰:茫忽不准,孰衍孰穷!
问曰:昆崙县圃,其尻安在?
昆崙山在西北,其颠曰县圃。
县圃上通于天。
尻,古「居」字。
对曰:积高于乾,昆崙攸居。
蓬首虎齿,爰穴爰都。
乾,西北也,是昆崙居之方也。
蓬首虎齿,西王母也,西王母居于昆崙。
问曰:增城九重,其高几里?
《淮南子》:「昆崙之山,其高万五千里」。
对曰:增城之里,万有五千。
「五」又作「三」,未详。
问曰:四方之门,其谁从焉?
西北辟启,何气通焉?
天地四方之门。
对曰:凊温燠寒,迭出于时。
时之丕革,由是而门。
辟启以通,兹气之元。
春夏秋冬,气之出者,即四方之门也。
问曰:日安不到?
烛龙何照?
王逸曰:「天之西北有幽冥无日之国,有龙衔烛而照之」。
对曰:修龙口燎,爰北其首。
九阴极冥,厥朔以炳。
口燎,谓衔烛也。
问曰:羲和之未扬,若华何光?
羲和,日御也。
若华,若木也。
对曰:惟若之华,禀羲以耀。
若水之光华,受日而后光也。
问曰:何所冬暖,何所夏寒?
对曰:狂山凝凝,冰于北至
爰有炎洲,司寒不得以试。
凝音嶷。
北有冰山,故夏寒。
南有炎洲,故冬暖。
问曰:焉有石林,何兽能言?
石山无木,猩猩能言。
对曰:石胡不林,往视西极。
兽言嘐嘐,人名是达。
西极有不木之山。
问曰:焉有虬龙,负熊以游?
王逸云:「角曰龙,无曰虬。
有无角之龙,负熊兽以游」。
对曰:有虬蜲蛇,不角不鳞。
嬉夫玄熊,相待以神。
言有此二物相须而为神怪也。
问曰:雄虺九首,倏忽焉在?
王逸云:「虺,蛇也。
倏忽,电光也」。
对曰:南有怪虺,罗首以噬。
倏忽之居,帝南北海
《庄子》:「南方之帝曰倏,北方之帝曰忽」。
王逸以为电,非也。
问曰:何所不死,长人何守?
王逸云:「《括地象》曰:『有不死之国』」。
长人,防风氏,又长狄。
对曰:员丘之国,身民后死。
封嵎之守,其横九里
防风氏,身长九里
问曰:靡萍九衢,华安居?
萍,水草,而生于九衢之路。
,麻也。
王逸云:「九交道曰衢。
言萍草有生于水中,无根,乃蔓衍于九交道。
又有枲麻,垂草华荣,何所有此物乎」?
对曰:有萍九歧,厥图以诡。
浮山孰产?
赤华伊
旧注:《山海经》多言其歧五衢,又云四衢。衢,歧也。王逸以为生九衢中,恐谬。又浮山有草焉,其叶如麻,赤华,即华也。华即「花」字。/问曰:一蛇吞象,厥大何如?/《山海经》:「南方有灵蛇,吞象,三年然后出其骨。」/对曰:巴蛇腹象,足觌厥大。三岁遗骨,其修已号。/足见其大,称其长也。号,称也。/问曰:黑水玄趾,三危安在?/玄趾、三危,皆山名。黑水出昆崙。/对曰:黑水淫淫,穷于不姜。玄趾则北,三危则南。/不姜,未详,盖地名也。/问曰:延年不死,寿何所止?/仙也。/对曰:仙者幽幽,寿焉孰慕?短长不齐,咸各有止。胡纷华浸汗,而潜谓不死?/名生而实死也。/问曰:鲮鱼何所?鬿堆焉处?(鲮音陵,鬿音祈。)/王逸云:「鲮鱼,鲮鲤也,四足,出南方。鬿堆,奇兽也。」/对曰:鲮鱼人貌,迩列姑射。鬿雀峙北号,惟人是食。/旧注:「《山海经》:鲮鱼在海中,近列姑射山。『堆』当为『雀』,鬿雀在北号山,如鸡,虎爪,食人。」王逸误注。/问曰:羿焉弹日?乌焉解羽?/《淮南子》:「尧时十日并出,尧令羿射,中九日,日中九乌皆死,堕其羽翼。」/对曰:焉有十日,其火百物。羿宜炭赫厥体,胡庸以枝屈?大泽千里,群鸟是解。/旧注:「《山海经》:大泽千里,群鸟之所解。《问》作『乌』字,当为『鸟』,后人不知,因配上句改为乌」。/问曰:禹之力献功,降省下土四方。焉得彼嵞山女,而通之于台桑?闵妃匹合,厥身是继。胡维嗜欲不同味,而快晁饱?启代益作后,卒然离蠥。何启维忧,而能拘是达?皆归射𥷤,而无害厥躬。何后益作革,而禹播降?启棘宾商,《九辩》、《九歌》。何勤子屠母,而死分竟地?/嵞音涂。晁音招,早也,与朝同。离,遭也。蠥音孽,忧也。台桑,地名也。拘,隔也。射,行也。𥷤音鞠,穷也,谓有扈氏之所行皆穷恶也。棘,陈也。宾,列也。,宫商也。《九辩》、《九歌》,启所作乐也。屠,𤗚剥也。王逸云:「禹𤗚剥母背而生,其母之身分散竟地。」(朱熹曰:「启棘宾商」当作「启梦宾天」,如秦穆公赵简子梦上宾于钧天,九奏万舞也。古篆书「梦」字似「棘」,「天」字似」。)/对曰:禹惩于续,嵞妇亟合。胈离厥肤,三门以不󷧍。呱呱之不衋,而孰图味!卒燥中野,民攸字(一作宇。)攸暨。彼呱呱克臧,俾姒作夏。献后益于帝,谆谆以不命。复为叟耆,曷戚曷孽!呱勤于德,民以乳活。扈仇厥正,帝授柄以挞。凶穷圣,夫孰克害?益革民艰,咸粲厥粒。惟禹授以土,爰稼万亿。违溺践垍,休居以康食。姑不失圣,天(一本无圣天。)胡往不道?启达厥声,堪舆以呻。辨同容之序,帝以𧵍嫔。禹母产圣,何副厥旅?彼淫言乱噣,聪馘以不处。/禹惩创于无嗣,故亟娶于涂山尔,岂以欲哉!彼股无胈而不恤也,三过门而不视也。眩,即视字。启呱呱而不伤也,而孰图于世味之欲哉!惟禹之用心如此,故卒能援天下之湿而置之于燥,字天下之民而置之于安。暨,犹塈也。塈者,安也。「彼呱克臧」者,呱,谓启也。启能为善,故使姒氏为夏国,而不使伯益得以代夏国。且禹之荐于天,非不至也,而天谆谆之命不归于益者,以启之克臧故也。虽不受命,然不失为夏之老臣,又何戚于己,何孽于夏哉!启既受命,而勤于德,故民得以乳活也。且启之德正也,有扈氏不正也,以不正而雠正,天之所以授启以征伐之柄以挞之也。凶之必穷,圣之必功,天之理也,孰能害圣哉!,功也。且夫伯益革民之艰食,而使之粒食,虽益之功也,授天下以平土而得以稼,出天下于既溺而践履于圣土,彼息天下之居而康裕天下之食者,实禹之功也。垍者,坚土也。食者,食廪之食也。禹之圣如此,而启又且不失禹之圣,则天命胡往而不导之哉!姑者,且也。道者,导也。「启达厥声,堪舆以呻」,谓启能作《九辩》、《九歌》以达乐之声,而天地之间莫不歌吟之也。呻者,吟也。「辨同容之序,帝以𧵍嫔」者,何也?容者,和也。大乐与天地同和,启之《九辩》、《九歌》能分别其与天地同和始终先后之序,则启之乐大矣,故能与天之和相𧵍易而易地皆和也,与天之和相媲配而无不齐也。𧵍者,易也。嫔者,配也。帝者,天也。「禹母产圣,何副厥旅」,言禹母之产禹也,初无腷剥母背之怪。《诗》曰「不坼不副」副与副同音遏切。旅者,背也。旅与膂同。谓禹生之怪者,淫瞽之言,出于妄乱者之口而已,聪者割耳而不听此语也。噣音画,口也。馘,音馘,割耳也。聪馘,犹曰洗耳云。/问曰:帝降夷羿,革孽夏民。胡羿射夫河伯,而妻彼雒嫔?冯珧利决,封豨是射。何献蒸肉之膏,而后帝不若?浞娶纯狐,眩妻爰谋。何羿之射革,而交吞揆之?/「帝降夷羿,革孽夏民」者,言天降后羿以篡夏革命,而为夏民之孽也。「胡射夫河伯,而妻彼雒嫔」者,河伯化为白龙,羿何射眇其左目也。羿又梦与雒水宓妃交。「冯珧利决,封豨是射」者,冯,侍也。,弓名也,音姚。封豨,神兽也。言不德惟恃其弓,以射神兽为田猎之娱也。「何献蒸肉之膏,而后帝不若」者,言无德以事天,献封豨之膏以祭,故帝不顺不飨也。「浞娶纯狐,眩妻爰谋」者,羿之相寒浞娶于纯狐氏女,眩惑爱之,遂与谋杀羿也。「何羿之射革,而交吞揆之」者,言羿以射革命,宜其强也,何为寒浞辈交起而吞灭之?/对曰:夷羿滔淫,割更后相。夫孰作厥孽,而诬帝以降!震皓厥鳞,集矢于皖。肆叫帝不谌,失位滋嫚。有洛之嫭,焉妻于狡?夸夫一作矢快杀,鼎豨以虑饱。馨膏腴帝,叛德恣力。胡肥台舌喉,而滥厥福!寒谗妇谋,后夷卒戕。荒弃于野,俾奸民是臧。举土作仇,徒估身弧。/《虞人之箴》曰:「在帝夷羿,冒于原兽。」羿既滔淫荒怠,割绝夏后相而更代之,此羿之自作孽也,柰何诬以为天降之乎?「震皓厥鳞,集矢于皖」者,言河伯化为白龙,其鳞皓皓,不深居而妄出,自取矢之集其目也。皖者,明星也,谓龙之目如星之明也。《左传》云:「集失于其目。」「肆叫帝不谌,失位滋嫚」者,言河伯为羿所射,上诉天帝,乞帝杀羿,而帝不允。盖诉之不诚,故帝责河伯曰:「汝深守则羿何从而犯也?」河伯失水之位而妄出,宜乎遭羿之嫚侮也。「有洛之嫭,焉妻于狡」,嫭,美也,音户。言洛妃之美,焉肯妻于羿之凶狡也。「夸夫快杀,鼎狶以虑饱」者,言羿自矜其以杀为快,故射封狶,为鼎实以自饱也。「馨膏腴帝,叛德恣力,胡肥台舌喉,而滥厥福」者,谓羿以豨膏腴之香而祭天帝,无德而恃力,故帝不飨之。帝若曰:「何肥甘我舌喉,以僭滥求福也。」台,音怡,我也。「寒谗妇谋,后夷卒戕,荒弃于野,俾奸民是臧」者,言寒浞伯明氏谗子弟也;而夷羿以奸民为善人,信其谗而相之,宜与其妇谋。羿归自田,杀而烹之,弃骨于野者,以奸民为臧之故也。「举土作仇,徒怙身弧」者,举率土与羿为仇,而羿不知,方且徒恃其身之力与弧矢之能而已。恃身而不恃民,恃艺而不恃德,此其亡也。/问曰:阻穷西征,岩何越焉?化而为黄能,巫何活焉?咸播,莆雚是营。何由并投,而鲧疾脩盈?/「阻穷西征,岩何越焉」者,言尧放鲧于险阻穷荒之地,使之西行而度越岩险也。「化而为黄能,巫何活焉」者言,化而为黄能,入于羽渊,虽有巫医不能活也。能,音奴来切,三足鳖也,见《国语》。「咸播,莆雚是营」者,言禹能平水土,使民得播黑黍于莆雚棘茨之地,变为田也。「何由并投,而鲧疾脩盈」者,由,用也,投,弃也。言何用禹而弃鲧耶?岂以鲧疾恶脩长而贯盈耶?/对曰:鲧殛羽岩,化黄而渊。子宜播殖稚,于丘于川。维莞维蒲,维菰维芦。丕彻以图,民以欢以都。尧酷厥父,厥子激以功。克硕厥嗣,后世是郊。/稚,《玉篇》云:「幼禾也。」子,谓鲧之子禹也。莞蒲菰芦之地,皆大彻去其芜秽,以图农功,民欢悦而美之也。都,美也。尧酷其父,而禹能愤激以成功,用能硕大其后嗣,以有天下,而鲧乃得配上帝于郊祀也。/问曰:白蜺婴茀,胡为此堂?安得夫良药,不能固臧?天式从横,阳离爰死。大鸟何鸣,夫焉丧厥体?/蜺,云之似龙者;茀,云之似蛇者。白蜺与茀气相婴,胡为在此祠堂乎?此原之所见也。「安得夫良药,不能固臧」者,崔文子学仙于王子侨,子侨化为白蜺,而婴茀持药与崔文子文子惊怪,引戈击蜺,因堕其药,视之,则子侨之尸也。言得药不善也。「天式从横,阳离爰死」者,言天法阴阳从横,阳气去则人死也。「大鸟何鸣,夫焉丧厥体」者,崔文子取子侨之尸,覆之以弊筐,须臾化为大鸟而鸣飞而去,言文子焉能亡子侨之身也。/对曰:王子怪骇,蜺形茀裳。文禠操戈,犹懵夫药良。终鸟号以游,奋厥篚筐。曶漠莫谋,形胡在胡亡?/「文禠操戈」者,禠,音斯,福也。又禠祁,宫名。二义皆与此句不通,「禠」恐当作褫,音直尔切,夺衣也。谓崔文子见子侨蜺形茀裳,而魂魄惊怖,褫夺,遂操戈以击之也。「曶漠莫谋」,谓明爽昏黑,莫得而究也。「形胡在胡亡」,存亡亦不可得而推也。/问曰:萍号起雨,何以兴之?/萍,萍翳,雨师名也。雨师号呼则雨兴,何以然也?对曰:阳而爨,阴蒸而雨。萍冯以兴,厥号爰所。/阴阳蒸炊而雨尔,彼萍翳特冯藉以起,而号呼其所也,非号而后雨也。/问曰:撰体协胁,鹿何膺之?/天撰十二神鹿,一身八足两头,何以受此形?/对曰:气怪以神,爰有奇躯。胁属支偶,尸帝之隅。/气怪且神,故生此奇怪之身。胁合为一,而支分为八,以主天之方隅也。/问曰:鳌戴山抃,何以安之?释舟陵行,何以迁之?/鳌,大龟也。击手曰抃。巨灵之鳌,背负蓬莱山而抃戏于海,何以能安?龟负山若舟,使龟舍水而行于丘陵,何能迁徙此山乎?/对曰:宅灵之丘,掉焉不危,鳌厥首而恒以恬夷。要释而陵,殆或谪之。龙伯负骨,帝尚窄之。/丘,即蓬丘也。宅于巨灵之背而不危,且恬安平夷也。欲释水而陵者,天若谪谴以居陵,不可之有?龙伯国人,一钓而连六鳌,帝尚以为窄而不足夸也。/问曰:惟浇在户,求于嫂?少康逐犬,而颠陨厥首?女岐缝裳,而馆同爰止,颠易厥首,而亲以逢殆?/浇多力,《论语》曰「浇荡舟」。至其嫂之户,佯有所求,而遂淫其嫂。少康因猎放犬,逐袭浇而断其首。女岐即浇嫂也,假缝裳而同室也。少康初以夜袭得女岐头,误以为浇,故言易厥首。/对曰:浇嫪以力,兄麀聚之。于田,肆克宇之。既裳既舍,宜咸𡏇厥首。/浇淫且力也,故曰「嫪以力」。/问曰:汤谋易旅,何以厚之?覆舟斟寻,何道取之?桀伐蒙山所得焉?妹嬉肆,汤殛焉?/汤谋变夏众以从己,何以恩厚之而得其从也?少康灭斟寻氏,易若覆舟,何道以取也?桀伐蒙山之国而得妹嬉,肆其情意而殛之。/对曰:汤奋癸旅,爰以伛拊。载厥德于,以诘仇饷。复旧物,寻焉保之?覆舟喻易,尚或艰之。惟桀嗜色,戎得蒙妹,淫处暴娱,以大启厥伐。/汤之奋兴而变夏众,以喣伛拊摩而得之,自始以诛仇饷也。少康复旧物,故斟寻安得而保其国?其易如取如携尔,以覆舟喻之,犹为难也。汤之殛桀,非汤也,桀自淫自暴以启之。/问曰:舜闵在家,父何以鳏?尧不姚告,二女亲?厥萌在初,何所意焉?/舜忧其家,而其父何以使舜之鳏?尧不告舜父母,故得相亲也。/对曰:瞽父仇舜,鳏以不俪。尧专以女,兹俾胤厥世。惟蒸蒸翼翼,于妫之汭。/瞽不可告,故尧自专而女焉。女,去声。/问曰:璜台十成,谁所极焉?/作玉台十重。/对曰:台于璜,箕克兆之。/初作象箸,箕子叹之,知必至于玉杯,必盛熊蹯豹胎。则璜台之兆,箕子知之久矣。/问曰:登立为帝,孰道尚之?/天子之登立,谁开道而崇尚之?/对曰:惟德登帝,帅以首之。/德则为帝,天下相帅而推以为元首。/问曰:女娲有体,孰制匠之?/女娲人头蛇身,一日七十化,其体如此,谁制匠而图之?/对曰:娲躯虺号,占以类之。胡日化七十,工获诡之。/相传其蛇身,则以蛇占之而图以类之也。岂有化七十之说,皆画工诡异而为之尔。/问曰:舜服厥弟,终然为害。肆犬体,而厥身不危败?/舜卑以服事其弟,而象欲害舜,肆其犬豕之心,而不能危败舜之身也。/对曰:舜弟视厥仇,毕屠水火。夫固优游以圣,而孰殆厥祸!犬断于德,终不克以噬。昆致爱,邑鼻以赋富。/舜之弟视舜如仇,浚井则屠之以水,焚廪则屠之以火。象如犬之自龂龂尔,乌能祸舜?而舜尽其兄之道,用之为诸侯,以致其爱,邑之于有鼻,以富其给。/问曰:吴获迄古,南岳是止。孰期去斯,得两男子?/自古公之子有吴太伯,而太伯采药南岳,止而不还,以让周于王季。两男子谓太伯仲雍。二人皆去吴,孰相期而使之去也?/对曰:嗟伯之仁,逊季旅岳。雍同度厥义,以嘉吴国。/太伯之仁,逊王季而羁旅于南岳仲雍实同此高义,以成吴国之美。度,音铎。/问曰:缘鹄饰玉,后帝是飨。承谋,桀终以灭丧?帝乃降观,下逢伊挚条放致罚,而黎伏大说?/后帝,汤也。伊尹因缘烹鹄羹,饰玉鼎以事汤,汤贤之,以为相,遂承用尹之谋而谋桀,桀遂灭亡。又云汤出观风俗而逢伊尹,遂放桀于鸣条,而黎民大说。/对曰:空桑鼎殷,谄羹厥鹄。惟轲知言,瞷焉以为不。仁易愚危,夫曷揆曷谋?咸逃丛渊,虐后以刘。降厥观于下,匪挚孰承!条伐巢放,民用溃厥疣。以夷于肤,夫曷不谣!/伊尹生于空桑,负鼎于汤,羹鹄以谄,此皆妄说也。惟孟子知言,视之以为不也。瞷,视也,音胡涧切。不音方鸠切。汤之伐桀,以至仁而革易至愚至危之桀,又曷用揆度而计谋哉!桀之于汤,为丛驱爵、为渊驱鱼者也。民皆逃鹯獭而归丛渊,此虐君之所以为汤虔刘也。刘,杀也。汤观于天下,未有如伊尹者,非孰承用哉!伐桀于鸣条而放之南巢,如为民溃其身之疮疣而平夷其肌肤也,曷不悦而歌哉!/问曰:简狄在台,喾何宜?玄鸟致贻,女喜?/简狄帝喾也。简狄帝喾于堂上,有燕堕卵,吞而生契。/对曰:喾、祷禖,契形于胞。胡乙𪃟之食,而怪焉以嘉!/言契以禖而生,不以燕之怪。/问曰:该秉季德,厥父是臧。/对曰:该德胤考,一作孝。蓐收于西。爪虎手钺,尸刑以司慝。/少皞氏之子熙为玄冥,该为蓐收。言该之德能嗣于父,故列于神,以主天地之刑,以司天下之恶也。/问曰:胡终弊于有扈,牧夫牛羊?/有扈,浇国名也。浇灭夏国相,相之子少康为有仍牧正,典牛羊,后杀浇灭扈,以复夏。/对曰:牧正矜矜,浇扈爰踣。/少康以戒惧兴有扈,以骄淫亡。/问曰:干协时舞,何以怀之?/对曰:阶干以娱,苗革而格。不迫以死,夫胡狃厥贼?/舞干羽以格有苗,不在于干羽也,缓其死而开其生,则苗民狃于为盗而不怀?/问曰:平胁曼肤,何以肥之?/忧亡者也,忧则臞矣,而肥也?/对曰:后騃狂,无忧以肥。肆荡弛厥体,而充膏于肌。啬宝被躬,焚以旗之。/不忧,故肥。以贪,故自焚。衣其珠玉,赴火而死,武王斩之,悬其头于大白之旗。/问曰:有扈牧竖,云何而逢?(一作「其爰逢」。)击床先出,其命何从?/夏启时有扈氏本牧竖,逢而得侯?及攻之,亲击杀之于床。/对曰:扈释于牧,力使后之。民仇焉寓,(一作宇。)床以斮。/扈以力而侯,故失民心,而无所居。/问曰:恒秉季德,焉得夫朴牛?往营班禄,不但还来?/汤能常秉契之末德,出猎得大牛之瑞。汤猎而还,以禽遍班禄惠于百姓,不但往还田猎而已。/对曰:殷武踵德,奚获牛之朴?夫惟陋民是冒,而丕号以瑞,卒营而班,民心是市。/汤能踵契之德,以得天下者,实也。班禽而获牛者,非也。此陋民蒙冒而称其瑞,小惠是班,以市民心,汤岂在是哉!/问曰:昏微循迹,有狄不宁。繁鸟萃棘,负子肆情?大夫解居父聘于吴,过陈之墓门,见妇人负其子,欲强暴焉。妇人引《》刺之曰:「『墓门有棘,有鸮萃止。』独不愧鸮乎?」言循闇微之迹,而有夷狄之行,不可以宁其身。/对曰:解父淫,遭悫以赧。彼中之不目,而徒以色视。/以解父之强暴而遭陈妇之正言,安得而不愧赧乎?此解父不见陈妇之心,而见其色者也。/问曰:眩弟并淫,危害厥兄。变化以作诈,后嗣而逢长?/象眩惑其父,以危害其兄,而子孙久长,君有鼻,也?/对曰:象不兄龚,而奋以谋。盖圣孰凶怒,嗣用绍厥爱。/象不恭其兄,而谋危其兄,此象之凶也。然舜之圣,岂怒其凶哉!不藏怒而亲爱之,此象之嗣所以继绍而久长,皆舜之亲爱所延也。/问曰:成汤东巡,有莘爰极。乞彼小臣,而吉妃是得?水滨之木,得彼小子。夫恶之,媵有莘之妇?出重泉,夫罪尤?不胜心伐帝,夫谁使挑之?/有莘而得有莘伊尹生于空桑,故使之送女也。重泉,地名也。桀拘于重泉,罪也?不胜民心而伐桀,桀自挑之。/对曰:莘有玉女,巡爰获。既内克厥合,而外弼于德。知非之知臣,曷以不识!胡木化于母,以蝎厥圣。喙鸣不良,谩以诡正。尽邑以垫,孰译彼梦!行不类,重泉是囚。违虐立辟,实罪德之由。师冯怒以割,癸挑而雠。/伊尹之圣智,岂待而后达哉!以伊尹圣智之臣,以不识?言自识之也。伊尹母妊身,神女告之曰:「臼灶生蛙,亟去」。母走,其邑尽为大水,母溺死,化为空桑。有儿啼,人取养之,即伊尹也。柳子曰:或者为是说以蠹伊尹之圣也。为是说者,不良之人欺谩以害正道也。尽邑皆溺,果孰传此梦哉?其诞也必矣。之行不类于桀,故桀囚之。众怒桀之囚而割,实夏癸自挑之以致雠尔。/问曰:会晁争盟,践吾期?苍鸟群飞,孰使萃之?到击躬,叔旦不嘉。亲揆,足周之命以咨嗟?授殷天下,其位安施?反成乃亡,其罪?争遣伐器,何以行之?并驱击,何以将之?/武王将伐纣,胶鬲视师,胶鬲问曰:「欲以何日?」武王曰:「甲子。」还报。会大雨,道难,武王曰:「吾甲子日不至,必杀胶鬲,吾欲救贤者之死。」苍鸟,鹰也,言武王将帅如鹰之群飞,此孰聚之者。白鱼入舟,周公曰「虽休勿休」,故曰「叔旦不嘉」。「争遣伐器」者,伐纣之器争先也。「并驱击翼」者,三军争先,奋击其翼也。/对曰:胶鬲比漦,雨行践期。捧盎救灼,仁兴以毕随。鹰之咸同,得使萃之。颈黄钺孰喜之。民父有釐,嗟以美之。位庇民,仁克莅之。淫以害,师殛圮之。咸逭厥死,争徂器之。翼鼓颠禦,欢舞靡之。/漦,浨也。将杀胶鬲而为沫矣,故武王如期而往,如捧盎水以救焚灼。颠禦,未详。釐音禧。/问曰:昭后成游,南土爰底。厥利惟,逢彼白雉?穆王巧挴,夫何为周流?环理天下,夫索求?妖夫曳衒,号于市?周幽谁诛,焉得夫褒姒?/周昭王南游,以越裳氏不献白雉,亲往逢迎之,为楚人所沉。挴,贪也。妖夫者,周幽王前世有童谣曰:「檿孤箕服,寔亡周国。」后有夫妇卖此器者,以为妖,执而曳,戮之于市。之衰,有二龙止于夏庭而言曰:「予褒之二君也。」夏后布币糈而告之,龙亡而漦在,椟而藏之。至周厉王之末而观之,漦流于庭,化为玄鼋,入后宫处,妾遇之而孕,生子,弃之。被戮之夫妇闻啼声,哀而收之,奔褒,褒人后献此女,是为褒姒。挴音每。/对曰:水滨玩昭,荆陷弑之。缪迓越裳,畴肯雉之!穆懵《祈招》,猖佯以游。轮行九野,惟怪之谋。绐娱戴胜之兽,觞瑶池以迭谣!儒贼厥诜,爰檿其弧。幽祸拿以夸,惮褒以渔。淫嗜蔑杀,谏尸谤屠。孰鳞漦以徵,而化鼋是辜?(儒一作孺。)/《祈招》之,见《左传》。西王母虎骨戴胜,觞穆王于瑶池之上,为王谣,其曰《白云》,见《列子》。「儒贼厥诜」,诜音参,疑作「说」。言幽王以侵渔其民而亡,以淫于嗜欲而亡,以轻杀谏臣而亡,岂有归咎于龙漦化鼋之说与夫檿弧之哉!此世儒缪说害之也。/问曰:天命反侧,佑?齐桓九会,卒然身杀。/齐桓一人之身,而始乎九合诸俟,终乎一身不保,天命之佑与罚,何不常也?/对曰:天邈以蒙,人么以离。克合厥道,而诘彼尤违?桓号其大,任属以傲。幸良以九合,逮孽而坏。/天远而幽,人小而散,可以合天人而论之,又从而责其罚佑之不常哉!齐桓之事,皆自取尔,天何与焉?挟其大以号令天下,而忽于属任之人,故幸而得良臣,则能成九合之功,及不幸而遭嬖孽小人,则坏矣。皆人事,非天命也。/问曰:彼王之躬,孰使乱惑?恶辅弼,谗谄是服?比干逆,而抑沉之?雷开阿顺,而赐封之?圣人之一德,卒其异方?梅伯醢,箕子佯狂。/雷开之佞臣也。圣人,文王也。梅伯音浼。/对曰:无谁使惑,惟志为首。逆图倒视,谗以宠。干异召死,雷济克后。文德迈以被,芮鞠顺道。醢奴箕,忠咸丧以丑厚。/谁使之惑哉,志使之尔。志使之惑,故倒行逆施,惟谗是宠。比干以异己而死,雷开以同恶相济而侯也。文王行德以被天下,故虞芮之讼顺之。以醢梅伯之直,奴箕子之忠,故忠良皆丧而丑愈厚。/问曰:稷维元子,帝笃之?投之于冰上,鸟燠之?冯弓挟矢,殊能将之?既惊帝切激,逢长之?伯昌号衰,秉鞭作牧。令彻彼岐社,命有殷之国?迁藏就岐,何能依?殷有惑妇,何所讥?赐兹醢,西伯上告。亲就上帝罚,殷之命以不救?师望在肆,志?鼓刀扬声,后喜?武杀殷,何所悒?载尸集战,何所急?(志一作识。鞭,喻政也。)/「殊能将之」,谓后稷将相之才也。帝,谓也。武王之业,诛而切激,数其过也。伯昌文王也。号令既衰,文王执政,以为州也。「彻彼岐社」者,武王,彻去邠岐之社,而为天下太社也。「迁藏就岐」,言文王徙其宝藏,就岐下也。「赐兹醢」者,文王受纣所赐梅伯之醢,以祭告于上天也。师望吕望也。在肆鼓刀,文王问之,对曰:「下屠屠牛,上屠屠国。」文王喜,载与归也。载尸者,武王载文王木主以伐纣也。冯音凭。/对曰:灵而,笃胡爽焉!翼冰以炎,盍崇长焉!既岐既嶷,将焉。凶以,武绍焉。鞭于西,化江、汉浒。易岐社以太,国之命以祚武。踰梁橐囊,膻仁萃蚁。妲灭淫商,痡民以亟去。肉以颁,乌不台诉!孰盈癸恶,兵躬殄祀!伏牛渔,积内以外萌。岐目厥心,瞭视显光。奋刀屠国,以髀髋厥商。杀曷逞,寒民于烹。惟文考,而虔予以徂征。/「易岐社以太」者,易一国之社为天下之太社也。「踰梁橐囊」者,《》所谓「于橐于囊」也。「膻仁萃蚁」者,文王迁岐而民从之,其仁如膻,其萃者如慕膻之蚁也。膻议,见《庄子》。「乌不台诉」者,台音怡,我也,我者,天自谓也。言梅伯以为醢而颁诸侯,诸侯乌有不诉于天者哉!大抵屈原《天问》,原之问天也;柳子《天对》,柳子代天而答也。「孰盈癸恶」者,言之恶盈于夏癸,故兵其躬而殄其祀也。「伏牛渔」者,姜子牙隐伏于屠钓,非真屠钓也。其隐德于内而见于外,惟文王能见其心甚明,故太公乐为之用。屠商如屠牛之髋髀也。髋髀,见《贾谊传》。「杀曷逞,寒民于烹」者,武王之杀,非有愤悒而逞也,出民于烹熬之中,而置之寒凉之地而已。「惟文考」者,「」当作「」。武王曰:「予克,惟朕文考无罪。」武王祗栗文考之灵,故伐商也。「而虔予以徂征」,予,亦天自谓也。武王之伐商,下畏文王,上畏天命,故徂征尔。又者,文王之木主也,以栗为主也。「虔予」一作「虔子」,言虔其子道以徂征也。礼,小祥以栗为主。/问曰:伯林雉经,维其何故?感天抑地,夫谁畏惧?/,长也。林,君也。太子申雉经也。地,古地字。/对曰:中谮不列,恭君以雉。螾讼蛲贼,而以变天地?/恭太子骊姬谮之于内,而不得列陈也。死者如蚓之讼,谮者如蛲之贼尔,此安能感天地?柳子之论,大抵以天人为不相关,以天理为漠然无知,皆愤怼很忮之所,非正论也。/问曰:皇天集命,惟戒之?受礼天下,又使至代之?/天命王者,何以有易姓?/对曰:天集厥命,惟德受之。胤怠以,天又祐之?/则畀,怠则夺也。「天又祐之」,言不祐也。/问曰:初汤臣,后兹承辅。卒官,尊食宗绪?/初臣伊尹,后乃师承之,卒使汤官天下而垂绪?官天下,谓王天下也。/对曰:之合,祚以久食。昧始以昭末,克庸成绩。/臣之兹谓昧,承之兹谓昭。/问曰:勋阖梦,少离散亡。壮武厉,能流厥严?/吴王寿梦诸樊阖庐。少放在外,及壮而厉其武,以流其威。/对曰:徵梦祖,憾离以厉。仿偟激覆,而勇益德迈。/惟其憾于离散,是以厉其威武。/问曰:彭铿斟雉,帝飨?寿永多,夫久长?/彭铿彭祖也。进雉羹于帝尧,寿八百岁,犹自悔不寿,恨枕高而唾远。/对曰:羹于帝,圣孰嗜味!夫死自暮,而谁飨以俾寿?/其死自晚尔,岂有飨其羹而使之寿者!/问曰:中央共牧,后怒?蜂蚁微命,力固?/牧,草名也。中州有岐首之蛇,争共食牧草,自相啮。/对曰:螝齧己毒,不以外肆。细腰群螫,夫何足病!/螝,对切,蚕蛹也。/问曰:惊女采薇,鹿何祐?北至回水,萃喜?/昔有女子采薇,惊而走,至回水之上,止而得鹿,家遂昌,有福喜也。/对曰:回祸偶,鹿曷祐以女?/其偶然,鹿何为焉。/问曰:兄有噬犬,弟何欲?易之以百两,卒无禄。/秦伯有犬,弟针请之。百两,谓车也。鲁昭公元年,秦针奔晋,其车千乘。坐车多故出奔。/对曰:针欲兄爱,以快侈富。愈多厥车,卒逐以旅。/以多车而卒为旅人于晋也。/问曰:薄暮雷电,归何忧?厥严不奉,帝何求?伏匿穴处,爰何云?荆勋作师,夫长?悟过改更,我又何言?吴争国,久余是胜。环穿自闾社丘陵,爰出子文?吾告堵敖以不长,试上自予,忠名弥彰?/王逸云:屈原放逐,见楚有先王之庙及公卿祠堂,图画天地山川神灵及古贤,楚人因论述之,故其文义不次叙云。「薄暮雷电」者,所问略讫,日暮欲去,天雨电也。「厥严不奉」者,楚王之威日堕,不可复奉,虽求福于天,无如之何也。「伏匿穴处」者,将退伏岩穴,复何言也?「荆勋作师」者,言楚先王之与楚之众将亡而不长久也。「悟过改更」者,言楚王能悟而改,则又何言也?「吴争国,久余是胜」者,言楚尝为阖庐所胜,不可不戒也。「穿闾爰出子文」者,见楚将亡而无贤人以救之,故思得如楚先王时贤臣令尹子文也。「吾告堵敖以不长」者,楚人谓未成君而死者曰敖,堵敖者,楚文王兄也。怀王将如堵敖不长而死,以此告之也。「试上自予,忠名弥彰」者,言何敢尝试其君,自号忠直之名,以彰于后世乎,诚以同姓,义不能已也。/对曰:咨吟于野,若之很!严坠谊殄丁厥任,合行违匿固若所。咿嚘忿毒意谁与?丑齐徂秦啖厥诈,谗登狡咈以施。甘恬祸凶亟锄夷,愎不可化徒若罢。阖绰厥武,滋以侈颓。于菟不可以作,怠焉归?款吾敖之阏以旅尸。诚若名不尚,曷极而辞?/言原之咨吟于野,何其很然愤懑而不释也。楚之威将坠而将殄,自有当其任者。道合则行,违则匿,固其所也。原之咿嚘忿毒,意欲与谁合哉!楚与齐久交而绝之,与秦宿雠而往朝之,𩚵于秦之诈而不自悟也。谗者登之,狡者用之,楚之所以逆理咈众而施也。祸凶且至而甘于处,锄灭不远而恬于玩,此其愎谏固不可化矣。原之忠恳忧怛徒自汝疲而已,救于楚之亡哉!阖庐以武而强,以侈而颓,而况楚哉!于菟,子文也。原之思子文而子文死矣,不可作矣,其谁与归也?款,告也。阏,夭阏也。吾敖,谓怀王也。告怀王之祚将短矣。怀王卒以客死于秦。旅,客也。尸,死也。「诚若名不尚,曷极而辞」者,言汝之忠名诚不足,何以穷极汝之忠愤之辞如此乎?所以深言忠名之足也。(《诚斋集》卷九五。)/者:原作「百」,据四库本改。/母:脱,据四库本补。/奏:原作「」,据四库本改。/险:原作「脸」,据四库本改。/有苗:原作「苗有」,据四库本乙。/儒:四库本、《集》均作「孺」,四库本注云「孺一作儒」。
元勋字说 北宋 · 黄庭坚
 出处:全宋文卷二三二○、《山谷全书·正集》卷二四、《苏门六君子文粹》卷三八
河南元氏,世典名教,仕不得轨,其宗盟不著大儒之效。
生子嗜学,㝅菟有彬,鹤游于鹜,昂昂不群。
乃翁祝之曰:「其受命于先君子,辟杨墨以昌斯文」。
散斋七日,致斋三日,而号之曰
则问字于太史氏,太史氏曰:「怀道者不争赢,宝若龟玉;
道者不观岁,行若日月。
有居成功之心则不达,自智而敖不能则不达。
故三衅三沐之,而字之曰不伐
昔在伯禹,荒度土功,九河三江,四海会同。
七年三过其门,风雨栉沐,启呱弗子,民乃粒食。
不伐不矜,故天下莫能与之争。
暖姝以一闻为足,河伯以秋水自多,是其弗忍弗容,惟未尝闻伯禹之风」。
不伐曰:「若先生之言,向也诚有之,今则谢之矣。
请诵斯言,没而后已」。
欧阳叔弼 北宋 · 毕仲游
 出处:全宋文卷二四○二、《西台集》卷六、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三九三、五○三
司马谈太史,其子迁继之,而司马氏书行于世。
司徒掾班彪著《汉史》,不成,其子固继之,而《前汉书》行于世。
中垒校尉刘向博物洽闻,善文章,其子歆继之,而父子之书亦传而不朽。
汉魏以来,父子之文显者多矣。
至于名天下而传后世,则未有如三家之盛也。
本朝庐陵欧阳文忠公起于天圣明道之间,主天下文章之盟者三十年。
当时言文章者至欧阳文忠公然后以为极而不可加,谓之文师
而位居三府,身辅三朝,有大功于社稷。
而其子叔弼甫复以文学登第,能世其家。
为人广览强记,博通经籍史氏、诸子百家之言。
文忠公之文须人代者,多出叔弼甫之手。
东坡苏子瞻翰林,亦多以内表章属叔弼甫代之,人莫能辨。
尝称曰:「文不可以不学古而后为也,要能以古人语而道己意,则可与言文矣」。
文忠公薨后,叔弼甫代为遗表。
神宗皇帝见而爱之,意文忠公自作其表。
传于天下,天下之人亦以为文忠公自作也。
使在金马玉堂应制代言为词臣,当复有文章行天下,庶几谈、迁、彪、固、向、歆三家之盛。
而老死不能用,以一朝请大夫终于颍上
叔弼甫在,则文忠公之遗风犹有存者;
叔弼甫亡,则文忠公之遗风益远焉。
叔弼甫亡矣,是可哀已,是可恨已。
叔弼甫字也,名棐
其先庐陵永丰人也,初以文忠公荫守秘书省正字
年十二三,文忠公意已贤之,尝著《鸣蝉赋》,叔弼甫犹侍不去。
文忠公曰:「儿异时必能为吾此赋矣」。
因书以遗之。
及稍长,文忠公益器其为人,尝书以教叔弼甫曰:「孺子记之,藏精于晦则明,养神以静则安。
晦所以蓄用,静所以应物。
善蓄者不竭,善应者无穷。
虽学则可至,然性近者得之易也。
孺子记之」。
及举进士,中乙科。
文忠公在位而老,叔弼甫不言出仕,文忠公强之。
及调陈州节度推官,亦竟不之任也。
文忠公薨,终丧,始以大理寺丞审官东院主簿,入官制局检详官,同知大宗正丞事。
三迁为朝奉郎、守太常博士尚书主客员外郎,改考功,摄领吏部侍郎左选
是时九品以上注籍左选者数千员,法年二十即仕于州县为吏,谓之入仕。
议者曰:「此官所以冗者欤」?
乃建言:「故事,年二十五岁乃试于铨,守选三年然后入仕。
今官冗,请复二十五岁守选之法。
且使进士特奏名者减其举数以示恩,亟与之官而不使仕,则左选清矣」。
叔弼甫曰:「嘻,非朝廷所以议冗官之意也」。
乃著议曰:「左选之冗,士人之病尔。
朝廷悯而议之,欲利之尔。
今加五年使守选,是反害之也。
所谓特奏名者非他,儒生而老于场屋无成者也。
悯其无成而老,故与微官,使之沾禄而后归。
今亟与之而不使仕,所谓官者,乃虚名尔,岂为恩哉?
是终穷也」。
议者之言遂格。
哲宗即位,为秘书省著作郎、充修实录检讨
叔弼甫曰:「古虽不讳嫌名,而今日为官称,则不可以不讳也」。
乃辞不就职,而更为集贤校理、判登闻鼓院,后入省为职方、礼部二员外郎
会诏议南北郊祭,或曰分祭礼也,或曰合祭礼也。
而主合祭者方用事,诸儒多折而从之。
叔弼甫独曰:「分祭、合祭,《唐志》有之矣,吾先君子之所论也。
吾虽欲合议者而排分祭,如违先志何!
如异礼经何」!
及议皇太妃典礼,哲宗皇帝诏使为差降,谓于太皇太后之礼为差降也。
而议者以谓诏语所及之事则为差降,诏语所不及之事则不为差降,大略于母后之礼无差降矣。
叔弼甫曰:「太皇太后皇太妃位号不同,礼亦异数。
差降之诏,何可违也」?
议者犹持不决。
叔弼甫曰:「上诏所谓差降者,请物物而为差降也,岂有及不及之事哉」?
议者不能胜叔弼甫之说,遂如诏。
章公子厚入相,叔弼甫数请外,乃以朝散郎秘阁校理襄州
魏泰者,曾公子宣卫国夫人之兄也。
居襄二十年,倚子宣之重以传食于汉南,虽为布衣,州郡以倅贰之礼接之,犹慊不怿。
多规占公私田园,强市买与民争利,前后无复谁何者。
于是以州门之东偏楼店官废址为天荒而请之,上下弥缝为成书,然后示叔弼甫。
叔弼甫曰:「孰谓州门之东偏而有天荒可请乎」?
却之。
州官上下更谓叔弼甫曰:「泰横于汉南日久,未易裁也。
彼请地而迟与之且不可,况终却之乎」?
叔弼甫曰:「天荒地野,请之州门之左。
以门左之地为天荒售人,非政也。
而诬天荒之令,非法也」。
泰闻之怒,诉于转运司,下其诉于州
叔弼甫终持不与,由是诉叔弼甫于子宣矣。
襄罢,以朝请郎潞州
潞罢,乃禠所帖校理,还吏选,继降官二等。
元符三年,始复以朝散郎还朝,为尚书吏部郎中,迁右司郎中
请外,遂以朝奉大夫、直秘阁蔡州
蔡地薄赋重,而转运司为覆折之令以多取于民,民不堪命。
会有手诏申敕科折之令,禁其覆折。
而官吏惮转运司,不敢以诏旨从事,请于叔弼甫。
叔弼甫曰:「诏旨如是,亟行而已矣,何请为」!
众曰:「覆折虽非令,而转运司赖以为经费,所从来矣。
罢之,则将以他事中伤州郡,不可为也」。
叔弼甫曰:「州郡之于民,诏令苟有未便,犹将请之。
今天子德意深厚,知覆折之病民,手诏止之。
而惮转运司不行,仍覆折以病民,获罪于朝廷,州郡岂可为也」?
遂行如诏,民持覆折之输至州而还者半道矣。
呜呼!
文忠公以道德文章为三朝天子之辅,学士大夫皆师尊之。
文忠之门者,得其片言只辞见于文字为称道,已足自负而名天下。
况于叔弼甫者,亲为其子,又文忠公之所贤。
父子之间,非他人亲炙之所可及,而竟不得以文章少自见于世!
故余纪次叔弼甫在吏部考功、礼部时议、襄、蔡二州政事,以见叔弼甫终不得以文章用而暴于人者,乃议论与吏事尔。
然非好学守道,识大体而又有仁民爱物之心,则其议论与行事,孰能尔也?
叔弼常著《尧历》三卷、《合朔图》一卷、《历代年表》十卷、《三十国年纪》七卷《、九朝史略》三卷、《食货策》五卷、《集古总目》二十卷、《襄录》二卷。
叔弼甫亡后,其家集所自为之文亦二十卷。
盖虽不表见于当世,而犹足以遗后人也。
叔弼自去蔡后,系元祐籍,复镌职降官,守以宫庙,居颍州里第,间游吴中
俄出籍,乃以两恩当任子孙者力请于朝三四,以官其兄子之子,曰:「先公之长曾孙不可以无官,吾子之子无官可也」。
政和三年卒于颍州,年六十七。
一子曰愿,宣义郎
三孙,其二官,一无官。
赞曰:欧阳氏出于伯禹之后,为越王句践句践之裔孙多受封于楚,有封于乌程欧阳亭者,遂为欧阳氏。
汉有博士和伯以治《尚书》显名,世谓之欧阳尚书。
率更令询事唐太宗亦显名于世。
文忠公遂大显,为本朝宗臣。
四子,叔弼甫其第三子也。
虽不用于世,亦为显人。
余自治平以来,从叔弼甫游如兄弟。
今同游者丧亡殆尽,惟余尚存。
故勉为叔弼甫作传,纪其大节云。
答詹帅书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四七四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二七、《道命录》卷六、《新安文献志》卷九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经籍典卷三六二
熹向蒙下喻欲见诸经鄙说,初意浅陋,不足荐闻。
但谓庶几因此可以求教,故即写呈,不敢自匿。
然亦自知其间必有乖缪以失圣贤本指,误学者眼目处,故尝布恳,乞勿示人。
区区此意,非但为一时谦逊之美而已也。
不谓诚意不积,不能动人,今辱垂喻,乃闻已遂刊刻。
闻之惘然,继以惊惧。
向若预知遣人抄录之意已出于此,则其不敢承命固已久矣。
见事之晚,虽悔莫追。
窃惟此事利害如前所陈,所系已不细矣。
又况贱迹方以虚声横遭口语,玷黜之祸,上及前贤,为熹之计,政使深自晦匿,尚恐未能免祸。
侍郎丈乃以见爱之深,卫道之切,不暇以消息盈虚之理推之,至为刻画其书,流布远近,若将以是与之较彊弱、争胜负者。
熹恐其未能有补于世教,而适以重不敏之罪,且于门下亦或未免分朋树党之讥。
盖未论东京禁锢,白马清流之祸,而近世程伯禹、洪庆善之事亦可鉴矣。
岂可遽谓今之君子不能为前日之一德大臣耶?
况所说经固有嫌于时事而不能避忌者(如《中庸》九经之类。),指为讪上而加以刑诛,亦何不可乎?
去岁建昌学官偶为刻旧作《感兴》诗,遂为诸生注释,以为谤讟而纳之台谏。
教官者,几与林子方俱被论列,此尤近事之明镜。
虽若无足畏避,然亦何苦而直触此奸慝之锋耶?
欲布愚恳,便乞寝罢其事,又恐已兴工役,用过官钱,不可自已。
熹今有公状申使府,欲望书押入案,收索焚毁。
其已用过工费,仍乞示下实数,熹虽贫,破产还纳,所不辞也。
如其不然,此辈决不但已。
一身目前利害初不足道,正恐以是反为此道无穷之害耳。
切乞更入思虑,不惮速改,千万幸甚。
德庆刊本重蒙序引之赐,尤以悚仄。
此书比今本所争不多,但紧切处多不满人意耳。
序中所用善学圣贤之语极有意味,但今日纷纷,本非为程氏发,但承望风旨,视其人之所在而攻之耳。
若此人尚谈清虚,则并攻老子
幸修斋戒,则兼诋释迦
曾读《三经》、《字说》,则攻王氏;
曾读权书衡论,则斥三苏。
怒室色市,彼亦何尝有定论而可与之较是非曲直哉?
但不察此而欲力与之争,则必反以激成其势而益坚其说,或遂真为道学之害,亦不为难。
此尤不可不虑耳。
当时与王信伯辨者,恐亦尚是近道理人,故得以此言屈之。
若在今日,彼岂有惮于此耶?
蒙喻钦夫说曾点处,鄙意所疑,近已于《中庸或问》鸢鱼章内说破。
明道先生乃借孟子「勿忘勿助」之语发明己意说不到处,后人却作实语看了,故不能不失其意耳。
经题之说尤见精密,不肯容易放过。
大抵此理何所不在,今人初不理会,只见事体小可,便谓无害,而以必整理者为过当,非独此事为然也。
顷尝见杨子直晁景迂尝言先儒经解之题,例不敢以己之姓名加之经上。
如《春秋左氏传》、《尚书孔氏传》、《周礼郑氏注》,皆经题在上,姓氏在下,此为得体。
鄙意旧亦尝谓如此,故每题程先生《易传》,必曰《周易程氏传》。
后来以告伯恭伯恭亦深以为然,为换却婺学《易传》签子。
以此论之,则今者所喻犹若有所未尽也。
如何如何?
近传得一文字,诋盐策尤力,不知已见之否?
此事虽累蒙诲谕,然每询之往来,无一人以为便,而仕于广右者无一人不以州县窘乏为言。
近又细询,只桂州诸邑之钞,已是不免等第科卖。
凡此皆与尊喻不同,不知果如何。
区区过计之忧,尚欲高明更加询究,算其利于民之多者而从之也。
其范守文字,谨以元本封呈,幸一过目。
或有所取,则彼攻吾短者乃所以成吾之长,固仁人之所不忍弃也。
僭易及此,悚恐之深,尚幸垂察。
请止北伐以待天变奏 宋 · 王之望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三五七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二三四、《宋史》卷三七二《王之望传》、《楚纪》卷三一
臣闻人主之论兵与将相不同。
审虚实,量彼己,运奇正之略,定攻守之计,法令脩明,威信兼举,使士卒用命,常畏我而侮敌,此将帅之事也。
察时变之宜,讲自治之术,选授将帅,明信赏罚,收群策,用善谋,而不惑于是非同异之际,此宰相之任也。
人主则不然,惟奉承天意而已。
《乾》之九五曰:「圣人先天而天弗违,后天而奉天时」。
天且弗违,而况于人乎,况于鬼神乎!
此人主之道也。
《春秋》书王,或曰天王,或曰天子,必系王以天者,言王者行事必当禀之于天。
是以传称帝尧,曰「惟天为大,惟则之」;
《诗》称文王,曰「不识不知,顺帝之则」。
凡天下之事,未有违天而能济者,况于兵邪!
皋陶曰「天讨有罪,五刑五用哉」,此之谓也。
自用兵来,或战或和,或攻或守,论议多矣,亦有以天意为陛下言之者乎?
国无小大,逆天则危;
兵无强弱,顺天则捷。
是故帝王之兵,必观天意。
《汤誓》曰:「夏王有罪,天命殛之,予畏上帝,不敢不正」。
《汤诰》曰「天道福善祸淫,降灾于夏」,「肆台小子,将天命明威,不敢赦」。
武王伐商,作《泰誓》曰:「商罪贯盈,天命诛之,予弗顺天,厥罪惟钧」。
又曰:「天有显道,厥类惟彰。
今商王受自绝于天,尔奉予一人,行天之罚」。
以汤武而攻桀纣,决胜何疑,而犹必察天,天意顺矣,然后敢举。
人知汤武之师为不可敌,而不知其所以然者,天实与之也。
天之所与,孰能抗之?
故《易》曰:「汤武革命,顺乎天而应乎人」。
汉高祖起于匹夫,身灭秦、项,宜其以威武自任,然常曰:「吾以三尺剑取天下,岂非天哉」!
其征冒顿,上天见异,月晕七重,高祖不悟,困于平城者七日。
高帝知天意之所在,终身不议匈奴,汉业遂安
武帝王恢之谋,伏三十万众于马邑以致单于单于入塞百里,几为汉获。
雁门巡边,卒与敌遇,于亭下,单于攻亭得之,知汉有谋,亟遁而免,曰:「吾之得尉,天也」。
以为天王
唐庄宗晋王时,讨张文礼镇州契丹救之,晋败其师于新晋。
是岁沙河冰薄,敌皆陷溺,天大雨雪,人马多死,阿保机指天而言曰:「天未使我至此」。
乃引而去。
以此观之,一彼一此,或胜或负,事之成不成,罔有不由于天者。
周世宗南征北伐,威震海内,兵不血刃,略取三关,方乘破竹之势,谓幽燕不日可得,人谋善矣,而事竟不就。
太祖御极,深达天意,虽悉平诸国,而终置北敌于度外,非智勇之不足也。
太宗太原之克,进讨幽蓟,失利而归,敌始有轻中国心。
至真宗时,遂倾国入寇,为澶渊之役。
是时承平既久,武备不脩,敌势盛强,中外震恐,而天发一矢,毙其酋帅,岂人力也哉?
臣请以天意论今日之事。
自靖康以后,神州陆沈,大驾南巡三十馀年矣,谁不欲报父兄之雠,复祖宗之土?
以光皇帝之圣武,当天下乐推之初,徘徊淮泗间,不忍南渡者久之,驯致维扬之败。
于是始幸江表,立中兴之基,曷尝一日忘中原哉,势未可也。
敌人挟百胜之强,穷其兵力,欲包举南夏,而屯聚之众,屡剉于我,卒不得已而受盟。
是非爱我而存全之也,亦势有所不能耳。
臣窃观天意,南北之形已成矣,未易相兼。
我之不可绝淮而北,犹敌之不能越江而南也。
东昏时,渐有败盟之端,未几自毙。
敌帅凶悖,决意并吞,气凌风云,众如山海,较其强弱,可为寒心。
然欲取蜀,则困于散关
欲涉汉,则败于襄阳
欲渡江,则折于采石。
衅起萧墙,一夕灰烬,敌之南侵,其祸如此。
我师数十万,东西并举,岂不可以制敌?
守疆圉则粗安,图攻取则必衄。
川陕之师歼于德顺江淮之众溃于符离,我之北伐,其祸又如此。
敌之克我也,固无先胜之谋;
我之破敌也,亦非素定之策。
皆其自败,事出偶然,若有鬼神阴制其变。
此无他,殆皇天之意不与其相侵轶也。
且文臣如张浚,一世所宗,武臣如吴璘,诸将莫及,其所谋画,未必皆非,卒至于几成而坏,亦可以言天矣。
天意既尔,陛下得不奉承之乎?
然臣所谓奉承天意者,不必曰与敌和也。
和不和权不在我,胡可必乎?
为今之计,不和不战,自守而已。
移战攻之力以自守,何患不固?
自守而固,然后随机制变,择利而应之。
可战则战,战无不克,可和则和,和无不久,恶所往而不善?
岂欲汲汲然求合于敌,以偷岁月之安哉?
或曰:「如此,则中原何时而复邪」?
臣曰:孟子有云:「成功则天,彊为善而已」。
人称祈天永命,则天命固有可回之理。
陛下诚能修德以动天,天心悔祸,何患恢复之无时?
苟非其时,不可为也。
唐太宗受禅之初,颉利将百万众卒至渭上,以六骑逆折其锋而与之盟,谓萧瑀曰:「突厥众而不整,可汗在水西,而酋帅皆来谒我。
我若醉而缚之,设伏于前,以大军蹑其后,取之如反掌耳。
顾我新即位,为国者要在安静,一与敌校,杀伤必多。
彼败未及亡,惧而脩德,与我为怨,其可当邪」?
后闻其盛夏降霜,赤气满野,五日并出,三月连明,以为天亡之兆,遂命李靖等讨之。
捷书踵至,谓群臣曰:「往国家初定,太上皇跪而臣之。
朕常痛心疾首,刷耻于天下。
今天诱诸将,所向辄克,朕其遂有成功乎」!
俄而俘颉利以献,斥境至于大漠。
初,敌至渭上,有可攻之势,务安静,纵之使还;
待其天怒恶稔,乃一举而灭之。
时贞观已四年,即位盖五稔矣。
陛下英明睿断无愧太宗,而仁孝恭俭过之,实皇天之所眷佑。
若厉精尝胆,要之以持久之诚,贞观之功不难致也,何迟数年而急于进取,以失万全之利哉!
虽然,唐太宗犹未足为陛下道也。
臣请言舜禹之事。
有苗弗率,舜咨禹徂征,禹乃誓师以行,而苗民逆命。
益赞于禹曰:「惟德动天,无远弗届。
满招损,谦受益,时乃天道。
帝耕于历山,祗载见瞽瞍,夔夔斋慄,瞽亦允若。
至諴感神,矧兹有苗」。
禹拜昌言曰:「俞」。
班师振旅。
乃诞敷文德,舞干羽于两阶,七旬而有苗格。
方苗民之逆命也,伯益赞禹,不曰济师,不曰讲武,而远引天道,又称舜事瞽瞍以至和而感于神明,其说颇类迂阔。
然禹拜昌言而为之振旅,舜敷文德而寝其徂征,七旬之间,有苗自格,天道可信,其效如此。
仰惟陛下父舜子,孝慈交洽,光于有虞万万。
日者愤强邻之肆扰,赫然兴师,则有苗弗率,咨禹徂征之意也。
文武大臣宣其忠力,奋兵致讨,则伯禹誓师之举也。
时事不利,敌猖獗,则苗民逆命之比。
当此之时,在朝廷之臣若有能如伯益赞禹者,则大臣当法伯禹之义,受其昌言;
陛下当师虞舜之仁,修其文德。
转祸为福,因败为功,将相一心,中外辑睦,导迎善气,以致至和之感,彼区区之敌,焉有不格者乎?
格不格未可知,但吾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,则在我者固已有泰山之安矣,陛下复何疑乎?
臣蒙圣知,再尘法从,亲逢不世之主。
皋陶、益、稷之所以事者,不敢不陈黼座之前。
惟陛下采其千虑之愚而审处之,天下幸甚。
谢兵部杨尚书举自代启 宋 · 史浩
 出处:全宋文卷四四一二、《鄮峰真隐漫录》卷二七
䌷四库之秘文,居惭尸素;
拜一缄之华衮,遽品题。
顾惟款启之寡闻,曷称褒扬之大赐?
窃以尧登伯禹,稷、卨因著厥功;
唐用玄龄,王、魏乃尽其直。
是皆欲时见信,故先谓己不如。
一怀事君以人之心,尽扫妒贤嫉能之弊。
必求同德比义,始可并驾齐驱。
如某者才不逮人,学非为己。
徒缘弓冶,获造衣冠。
三年璧水之横经,尝从骥尾;
半岁蓬山之窃食,更被鹗书。
吹嘘悉自于师门,晚暮益光于仕路。
念此执鞭之志,已得为荣;
顾今推毂之恩,乃过所望。
自惟得此,如弗称何!
矧无雄篇大册,自衒其词章;
亦乏阔论高谈,以陈其谋略。
孳孳固以所养,盖亦当然;
兀兀不敢尚人,未为过分。
既赐之以孝廉之目,又许之以静退之风。
下驷忽作骅骝,未离冀北
断木被之文采,大异沟中。
岂伊单平,得此际会!
兹盖伏遇某官先生民先觉,间世真儒。
自从西蜀之盍归,咸谓东坡之复起。
肆本朝百七十载,魁多士万二千人。
见者固自降心,闻之亦皆歛衽。
顷辞琐闼,进直玉堂。
益被眷于九重,乃升华于八座。
俯循故事,猥及陈人。
借以齿牙,欲其卵翼。
某敢不益坚操履,期副提撕。
今日声华,已权舆于剡牍;
他年踪迹,当造化于钧陶。
荆湖陈制帅 南宋 · 徐元杰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七五三、《梅野集》卷九
十国为连,赐履久勤于王室;
一行作吏,曳裾未造于公门。
威名虽草木之知,位分殆霄尘之隔。
不虞凌躐,僭布依皈。
窃以先进者后进之所师,小人者大人之斯受
故愿韩荆州之识,在谪仙而亦然;
上于襄阳之书,以昌黎而犹尔。
或以负天下之望,而思显于当世;
或不为他人之归,而期效于微躯。
以今观之,自昔久矣。
盖以处身于贫贱,讵无借势于王公?
傥不假之语言,将莫通其名氏。
辄缘斯义,用致由衷。
恭惟某官清庙鼎彝,明堂柱石。
功可以凿龙门而拯溺,道可以立鳌极而补天。
治事边防,体用得胡门之旧;
《极图》《易传》,源流为洛学之宗。
故其推而议论,发而文章,形之政事,著之功业,皆本六经圣人之正,见谓三代王佐之材。
早际会于昌辰,即发舒于贤蕴。
贵名日起,怒翮风培。
访秦人之源,不惮牛刀之荐试;
临郧子之国,共誇骥足之难淹。
适当天顾于汉关,爰俾地分于荆户。
上方意属,公以最闻。
歌皇华,遣使臣,乃绣衣而持斧;
中军,谋元帅,即玉帐以运筹。
郎星随陟于粉闱,卿月晋升于金掌。
南宫献纳,继膺荷橐之华;
东璧图书,峻寓阶之直。
宠光所被,睿眷可知。
盖闻道路之言,妄议藩垣之迹。
惟时南国,实控北门。
强敌数入边,自公而无惊沙犯塞之警;
向民罔乐业,自公而有聚庐托处之安。
莫重于城守,而设险固国之交修;
莫急于军饷,而因田致谷之馀裕。
以至声色不动之顷,坐销肘腋未形之忧。
无非信足以服奸,与夫静足以制动。
投机之会,间不容发;
先物之明,甚于龟卜。
凡此章章之效,岂有浅浅之规!
陆逊仁人,斯不为于吴患;
杜预儒者,恐未免于晋忧。
兹历岁之既深,为累朝之未有。
方叔,出召虎,宁久淹鈇钺之征;
伯禹,右皋陶,行即正钧衡之拜。
伏念某挈瓶智小,窥管材疏。
俗容非药之可医,凡骨虽丹而莫蜕。
室弗肯堂,菑弗肯穫,漫袭前修;
弓必为裘,冶必为箕,已荒初学。
徒久缀家庭之役,曾未更州县之劳。
盖自儿童,已知颂君实之德;
亦有父子,皆获出庐陵之门。
虽人品之不侔,而志向之则一。
许攀鳞翼,誓竭驽骀。
百年几见,以身亲逢;
千里一来,惟公所命。
与湛辈于羊岘,傥令置奔走之后尘;
从隗始于燕台,期仰副作成之大造。
策问(四) 南宋 · 吕祖谦
 出处:全宋文卷五八八七、《东莱吕太史外集》卷一
问:天子六卿,诸侯三卿,体统相承,所以纲维天下之治也。
伯禹司空,一见于虞之书;
六事之咨,再见于甘之誓。
盟津牧野,周之正朔将班矣,犹曰司徒、司马司空,不敢有加焉。
是制也,盖虞夏以来共之,约之为百,丰之为二百,张之为三百六十,是特缉其日,疏其流,而于大节则未之或改也。
四代官制,至《周官》而备。
《立政》之作,反复致意,于常伯常任准人,求于天地四时之官,谩不知其何职,琐琐如携仆缀衣,阪尹之属则亦缺焉。
《周官》成于周公之手,而《立政》亦公亲笔也。
公自立之而自二三之,何耶?
三公下兼六卿,诸侯亦或入为之。
宣王,《诗》「王命卿士,太师皇父」,是皇父太师兼卿士矣,则未知于六卿果何居也。
东迁之后,虢、郑皆尝为之。
若以郑武父子并为周司徒,遂指卿士为司徒也邪?
《十月之交》既举卿士矣,继之曰「番维司徒」,是两官也。
六卿倡九牧,清其原于上,列国之三卿,受其委于下。
教化、政事之倡,固有和之者矣,馀三职其谁受之
先儒论傅,其伍以三卿之属,大夫大宰司寇之事。
就如其说,曾谓为国以礼,常伯之职,乃不能辍一大夫兼之耶?
夏父弗忌,为鲁宗伯,见于《左氏》,则先儒之说又未可信矣。
羽父太宰,臧氏为司寇,使六官果卿之属大夫,则翚也必不降心求之。
而臧孙之聘会,《春秋》所书,曷为例于三家无所轻重邪?
借曰东迁之后,诸侯废置,自如传载,孔子司寇相鲁,名不正则言不顺,命官非先王之故,孔子肯安之邪?
宋襄公泓之战,大司马谏,司马子鱼复谏,同时而二司马何也?
士蔿大司空,则既与闻国政矣,文、襄之后,司空、司马不得列于卿,而参于舆帅、候正之间,其轩轾何意也?
太师太傅,天子三公,晋既僭有之,而赵宣子晋国之政,乃授太傅阳子太师贾佗行焉,其班爵亦少卑矣,汉氏中叶,取诸侯三卿之名而位之三公,抑又何所祖述也?
至诸侯王国则置傅、相、中尉,皆二千石,而命于天朝,岂三卿之苗裔邪?
官师之升降,治道之开塞系焉,盍相与求其说。
京湖陈制帅 南宋 · 李曾伯
 出处:全宋文卷七八四九、《可斋杂藁》卷七
十国为连,赐履久勤于王室;
一行作吏,曳裾未造于公门。
威名虽草木之知,位分殆霄尘之隔。
不虞凌躐,僭布依皈。
窃以先进者后进之所师,小人者大人之所受。
故愿韩荆州之识,在谪仙而亦然;
上于襄阳之书,以昌黎而犹尔。
或以负天下之望,而思显于当世;
或不为他人之归,而期效于微躯。
以今观之,自昔久矣。
盖以处身于贫贱,讵无借势于王公。
倘不假之语言,将莫通其名氏。
辄缘斯义,用致由衷。
恭惟某官清庙鼎彝,明堂柱石。
功可以凿龙门而拯溺,道可以立鳌极而补天。
治事边防,体用得湖门之旧;
《极图》、《易传》,源流为洛学之宗。
故其推而议论,发而文章,形之政事,著之功业,皆本六经圣人之正,见谓三代王佐之材。
早际会于昌辰,即发舒于贤蕴。
贵名日起,怒翮风培。
访秦人之源,不惮牛刀之荐试;
听郧子之国,共誇骥足之难淹。
适当天顾于汉关,爰俾地分于荆户。
上方意属,公以最闻。
歌皇华,遣使臣,乃绣衣而持斧;
中军,谋元帅,即玉帐以运筹。
郎星随陟于粉闱,卿月晋升于金掌。
南宫献纳,继膺荷橐之华;
东壁图书,峻寓阶之直。
宠光所被,睿眷可知。
盖闻道路之言,妄议藩垣之迹。
维时南国,实控北门。
往敌数寇边,自公而无惊沙犯塞之警;
向民罔乐业,自公而有聚庐托处之安。
莫重于城守而设险,固国之交修;
莫急于军饷而因田,致谷之馀裕。
以至声色不动之顷,坐销肝腋未形之忧。
无非信足以服奸,与夫静足以制动。
投机之会,閒不发容;
先物之明,甚于龟卜。
凡此彰彰之效,岂其浅浅之规。
陆逊仁人,斯不为于吴患;
杜预儒者,恐未免于晋忧。
兹历岁之既深,为累朝之未有。
方叔,出召虎,宁久淹鈇钺之征;
伯禹,右皋陶,行即正钧衡之拜。
伏念某挈瓶智小,窥管材疏。
俗容非药之可医,凡骨虽丹而莫蜕。
室弗肯堂,菑弗肯穫,漫袭前修;
弓必为裘,冶必为箕,已荒初学。
徒久缀家庭之役,曾未更州县之劳。
盖自儿童,已知诵君实之德;
亦有父子,皆获出庐陵之门。
虽人品之不侔,而志向之则一。
许攀鳞翼,誓竭驽骀。
百年几见,以身亲逢;
千里一来,惟公所命。
与湛辈于羊岘,倘令置奔走之后尘;
从隗始于燕台,期仰副作成之大造。
致政程承议挽歌词伯禹侍郎之父) 宋 · 程俱
七言律诗 押阳韵
手种庭槐擢干长,谁知种德久弥芳。
锦标荷橐看荣养,命服恩书被宠章。
合浦珠还增气象,延平客敛光芒。
新阡郁郁车千两,庆善哀荣动故乡。
衔命勉谕崔相回朝奏劄嘉熙二年 南宋 · 李昴英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九三八、《文溪集》卷六、《广东文献初集》卷三
臣闻:储才宜预,搜才宜博,虽书生之常谈,实今日之急务也。
强敌挻祸,浸淫累年,去冬之变,尤可痛心。
步骑才二千,而潼益不支,哨马或数百,而淮郡已震,碎我城邑,糜我赤子,其来莫拒,其去罔追,非彼实强,由我自弱。
国之无人甚矣。
臣尝妄论洪水怀襄而伯禹能平之,虎豹犀象而周公能驱之,自古无不可为之事。
荆尸后劲而败于鄢陵,鄋瞒长狄而败于宋、,自古亦未有不可制之敌,苟得天下之奇才,斯能就天下之伟绩。
田单一逃难者耳,守区区即墨,而复齐七十馀城;
祖逖司州主簿耳,以千人廪募众铸兵,而自河以南复为晋土,非天下之奇才,孰能办此!
陛下近命臣韡兼制淮右,布着已定,机括已回,沿边将士前日之勃郁者今吐气,诸寨豪勇前日之怨怒者今属心。
臣韡亦当以、逖之功名自期,求副陛下专委之隆。
江淮重寄,体统渐有所归,列障广莫,分任须令可托。
代郡边吏,或当科琐,翰孰可代,先科其人。
洞开胸襟,容纳众长,以为辅车之助,此大阃责也。
广设网罗,收拾群豪,以备重弓之需,此朝廷事也。
淹恤百里,犹晦凤栖,低回治中,未展骥足,州县岂无遗才;
草庐卧龙,深识时务,褐衣扪虱,剧谈方略,山林岂无遗才。
苟徒采取于目前,不思蒐索于度外,毋乃示人以狭乎!
臣愿陛下明诏大臣,于朝荐绅进人才之外,申命诸路帅守监司各举堪充沿边任使者,不拘限员,明著其状,如先儒所谓某人能吏也,尝因某事以知其能之意,博参公言,精加考察,或寘之残破之地,以观其经理,或处之风寒之冲,以观其禦防,不以资格拘之,不以绳束待之,必有非常之才,出建非常之功矣。
柳开文士请兵,果能制契丹之部落;
虞允文以儒者视师,卒能成采石之骏勋。
安知今无若人乎!
惟陛下与大臣图之。
取进止。
黎平父月潭 南宋 · 萧立之
金精山人苍月軿,夜半影落秋潭明。
诗人饮潭并吞月,醉墨写出风涛声。
骊珠忽堕春风纸,炯如寒梅照清泚。
几时脱我簿书尘,细嚼君诗酌潭水
枢密参政汪公墓志铭1220年12月 南宋 · 叶适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五一三、《水心文集》卷二四、《黄氏日钞》卷六八、《新安文献志》卷八一、嘉庆《黟县志》卷一三 创作地点: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
乾道七年四月十二日签书枢密院事权参知政事汪公勃薨,年八十四。
十月己酉,葬会昌乡蜀里北庄村
嘉定十三年,曾孙纲以墓上之铭来请。
公字彦及徽州黟人
年十八,州荐士称首。
试辟廱太学,锋锐明敏,同舍畏伏,尊以宿旧,垂三十年。
绍兴三年,类省试饶州
二年,登进士第
严州建德簿,池州建德丞。
京口置沿江安抚,辟为属。
十三年,除太常寺主簿
高宗久,思壹休息,既定和亲,罢诸将兵,而名士大夫,皆谓「父兄雠未报,兵未当罢」。
上患之,择耆艾质厚不与赵、张同好恶者居纪纲地,共持国论。
公自御史台检法官监察御史,奏事殿中,上方书《孝经》,公奏:「显仁后归,孝之大也。
请刊石,摹以赐群臣诸生,示天下子道」。
又言:「新学初建,科场适开,万方趋向于是乎卜。
学者不粹然一出于孔氏,而以专门曲学乱之,可乎」?
上曰:「此所以正人心也」。
诏有司,「凡私意臆说尽黜之」。
大理少卿朱斐对上,指大理寺为诏狱,公论「斐不自知职业何事,不学无识」,竟罢
蔡攸家人至行在,公历陈「靖康祸变,臣子不忍闻」。
上读疏悲愤,亟命临安还之所贬州,京子孙不用赦令内徙。
侍御史,言:「陛下近以各郡土俗利害,随宜增损,裕养民力,其节目甚多,给舍条上矣。
宜令监司以方镂之,遍下州县,使百姓户晓,而劾其稽违者」。
由是上益以公为知大体,明治道,擢授谏议大夫,兼侍讲
押班赵辙凭宠作势,妄占人庐舍,公奏,斥之外。
上曰:「逐一内侍而其类皆竦,人知畏矣」。
愈奇公,可大用也。
御史中丞
十八年,遂以端明殿学士副密院事。
段拂罢,兼摄东府事。
秦桧志得,恶同列偪己,始废序迁之制。
签署或参知,已逐去,俄复窜谪。
公上所属任,非引者,每造前倾接,俞咈旋首,下殿目送,必与钧礼。
瞬息间喻意,相縻岁馀,未有以逞。
公顾忮忍,欲有所建白,答上恩遇,常沮塞不得间,则叹息曰:「此岂伴食处哉」!
及赐犀带,忽问:「枢密有否」?
使者言:「带二,一赐枢密」。
怃然曰:「上果厚汪枢哉」?
弥不平。
公亦慨然曰:「吾可以去矣」!
即告上:「陛下幸哀臣母老病,得退就田里」。
上雅知公为发也,重慰荐,以旧职食宫观禄。
在,不敢动摇公者,上力也。
死,起知湖州
廉俭至骨,不费公使一物,内屏烛跋,撚纸代燎。
政以慈爱为主,劝两讼勿争,词致殷重,其人感悦合掌结欢而散。
霅上相语:「莫激恼这佛」!
将老,上终始念公,超秩三等,制曰:「为民借留」。
叶义问,故人也,有隐憾,上章毁诋,夺学士
孝宗初,特诏复与,言者未已,命再格。
又诏复龙图阁,而公已薨,遂追复焉。
盖当亡后,一时党援,刬薙焚汰,不啻草莽。
独公老成重德,人无异词,虽为义问排毁公者,后亦卒自悔恨。
而二宗眷眷于公如此。
嗟夫!
是非贤否之实,岂终不可定哉!
汪氏望于黄陂,世序甚远,然未有仕者。
公始赠曾祖昌龄太子少保,祖惟立少傅
父才贵太子太师
饶州也,张琪兵突黟县,家遁溃不相知,母舒氏陷贼几不脱。
寇退,邑落死走十三四,而公奏名以归,长幼各聚,数里内无一亡失。
乡人惊异曰:「是公素孝谨,天殆活之」!
既贵,封舒氏延康郡,逮西府之养云。
赠其配曰祝氏高平,曰唐氏南昌,皆郡夫人
四子,作砺,湖北提刑
作舟,监行在都茶场
作霖,京西安抚司干官
作乂,清江丞。
孙十一人,义和侍御史
义荣大理丞
义端,徽猷阁待制
义质,蕲春簿;
义的,太学内舍生
义路,义处,义方,义实,义善,义准。
曾孙纲,直秘阁浙东提刑
纪,赣县
统,通判楚州
纮,监平江府赡军库;
绛,知龙阳县
缜,知永兴县
绶,知丰城县
绎,通判安丰军
公诚笃款尽,自少至老,不欺无妄。
尤简朴,安同异,行畴垄中,农坐语,尔汝如一人。
岁侵,倒廪下其直,巨姓皆曰:「枢密尚减价,我何敢求赢」!
故市常平,黟人亦以为佛也。
公在时,诸孙已取高第。
侍从相踵,至纲三世,卓然异材,宜于内外善类合一,追述祖德,销熄诬谩太史公所谓忠信行道以奉主上,世家之流也,不止铭墓而已。
铭曰:
治古君臣,与道合离;
卜用一相,至公匪私。
舜命伯禹,稷、契参之;
迹不存家,心国是毗。
翼翼高宗,进臣以恭;
独我偃我,尔无尚同。
断断汪公,辅君以忠。
臣岂不比,曰君是从。
事往论移,群讪一声;
虽与异,难于自明。
惟两圣人,深照厥诚;
始黜终复,生冤死荣。
坟彼北庄,其下靡刻;
仍存,翁仲犹默。
碑铭新特,纲也念德。
碑坚有泐,铭坚无惑。
十二月日。